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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三章 我知道你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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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理完眼前的麻烦,杨宝才顾得上坐下来听乔元平汇报正事。乔元平之所以亲自跑这一趟,既是因为杨宝语气不善,也是某些秘辛不方便在电话里多谈。

    那些不方便在电话里谈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宋仁明洗钱案的余波。这个假土豪并没有吹牛,他的背后确实站在一伙儿有来头儿的金主大人物,主要是海州市政府的实权官员,洗钱主要也是帮着他们这伙人洗钱。政府官员洗钱的背后一定是腐败,这是肯定的。

    这伙人当中就包括杨宝曾经在市政府揍过的那位市长封长德。上次揍了也就揍了,让乔元平背了黑锅之后风平浪静。封长德那边有顾忌,没敢声张出去。杨宝也不想连累到燕紫的前程,所以也没有进一步深究下去。

    所以两方相安无事只是表面,过节还在。乔元平对这里头的关窍是门儿清,所以发现了封长德的把柄也不敢擅自决定,特意跑过来当面请示如何处理。

    听完乔元平的汇报,杨宝想了想,问了一句:“涉案金额是多少?”

    “十三个亿。”乔元平赔着笑道:“根据你前提供的帐户,从宋仁明手里的所有关联户头上总共查封的资金是十三个亿,初步查实的涉案人数是六人,都是市政府的实权人物。最大的是市长封长德,最的是市政府副秘书长。”

    “你不是省廉政巡视组的组长么?”杨宝淡淡一笑,道:“按规矩办不就是了。”所谓按规矩办就是按党纪国法来,该双规双规,该起诉起诉,其实也就是不往开一面的意思。

    乔元平肚子里却别有盘算,凑近杨宝低声道:“杨哥,封市长通过梁给我透过口风儿:只要放他这一马,案子结了,账户解封,这查封的十三个亿,他愿意跟咱们四六开。”

    杨宝冷笑:“是跟你四六开吧?你扯上我干嘛?是他知道我了,还是你告诉他了?”

    听杨宝语气不善,乔元平连忙赔笑解释。

    “杨哥,我不是这意思。他当然不知道这事儿是杨哥你查出来的,这种事我哪敢乱?我的意思是,与其逞一时之快,不如弄点儿实际的好处。

    把这案子压下来放这伙人一马,风险我来担着,钱咱俩儿来分。那十三个亿冻结的黑钱,我先跟他四六开,然后再跟杨哥你四六开。当然了,是你六,我四。”

    不用担任何风险就能坐地分赃好几个亿,一般人是很难抗拒这种诱惑的。乔元平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他才会起意跑过来面见杨宝,力劝他“实际一点,与其逞一时之快不如得点实惠”。

    “我特么就是不实际,就是喜欢逞一时之快!”然而杨宝不是一般人,这种诱惑对他效果有限,当场拉下了脸,想也不想就一口拒了:“这钱老子不赚!”

    “是,是,杨哥你刚正不阿,清正廉洁,两袖清风,就按你的办。”乔元平不敢再劝,赔着笑扯了一堆不知所谓的奉承话。

    杨宝听了直想笑,我特么的又不是政府官员,扯什么清正廉洁?不过这个贪心的老官油那是给不得笑脸儿的,当下还是扳起了脸冷笑起来:“你想瞒下我把这事儿平了是吧?”

    “没,没有啊!那怎么会?”乔元平暗暗一惊,他肚子里打的还真就是这个主意。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杨宝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看在你为我办事不少的份儿,我提醒你一句:你平不了。你也不想想,这特么可是市政府的窝案,涉案金额十几个亿!

    这么大的事情,省里头想拿它做文章会只有你一个?你现在这个副省长头衔唬住下面的人可以,拿到省里能值得几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一席话得乔元平满身的冷汗,热乎乎的贪婪心肠也冷了下来。其实作为一个官场老油子,杨宝所提醒的他自己本来也能看得明白,只是钱财迷人眼睛,更迷人脑筋,所以他才一时利令智昏,起了不该起的贪心。

    “杨哥,你得对,以我的能耐是平不了。”乔元平仍不死心,两眼直勾勾地看在杨宝了一句:“可是只要杨哥你愿意帮忙平,那就能平得了,这事儿还是可行。”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重点。他得没错,只要杨宝愿意想办法,这一大笔赃钱照样拿得到手。

    “你得一点儿没错。”杨宝冷脸瞪着这个老官油子,一字一句地缓缓道:“可问题是我特么的不愿意!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自己滚!”

    听明白了就自己滚,没听明白呢,那估计就是要踢得滚了。乔元平儿狼狈不堪,连声答应着,抱头鼠蹿。

    乔元平滚走之后,杨宝找了个僻静地方,直接拨通了燕紫的电话,开口就笑着:“燕紫,恭喜你又要升官儿了。为了给你清空升官路,我可是损失了好几个亿啊,你可得好好补偿补偿我。”

    之所以“又要”,是因为燕紫升任副市长这事落实下来还没两个月。

    “你又来瞎咧咧,官帽子又不是你家批发的!”燕紫一副半点不信的样子,毫不客气地直接反讥了回去。

    她心里却知道杨宝突然出这话必有缘故。认识这么久了,燕紫多少也对杨宝有了些了解——正经的时候往往是扯淡,扯淡的时候又往往是正经,稍不心就会被这货给绕进去。

    “是这么回事……”杨宝很少见的正经了一下,把由宋仁明洗钱延烧到市政府腐败窝案的整个事件大略了一遍,还特意提了一下封长德也牵涉其中。

    话到这儿也就够了,燕紫明白杨宝的暗示:乘着这个窝案把封长德这个萝卜拔出来,就腾出了一个市长的坑儿,她这个副市长就可以乘机上位。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给燕紫清开仕途之路,杨宝或许就答应了乔元平,放封长德一马换取点儿实惠。就算按照打了埋伏的最低标准,到手的是十三亿四六开之后再四六开,那也不是一笔数目了。

    然而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燕紫苦笑了起来:“要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儿,你把我上头的萝卜拔了倒还有用。可是一个市长的坑儿,那是好几个萝卜等着啊!市里连我在内共有六个副市长,我才在其中排名第四,就算封长德倒了,提拨一个临时代市长也轮不上我啊!”

    “放心好了,轮得上!别前头才三个萝卜,就算十三个,我也给你一股脑儿全拨了。好了,就这样。”杨宝嘿嘿一笑。

    “哎!等一下,听我,你可别乱来啊……”燕紫急眼了,生怕杨宝要惹出什么大祸来,冲着手机连喊了几句,却已经听到了挂断的嘟嘟声。

    “你个死家伙!”燕紫恨声骂了一句,刚想回拨过去问个清楚,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谈要紧事的时候背后有外人,燕紫本能地紧张起来,捏着手机猛然回头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家里的保姆吴姐。

    这位吴姐是公派的保姆。从东关区长升任副市长之后,燕紫还是住在香叶湖别墅区,只是从联排别墅搬到了独栋别墅。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房子里也多了一个公派的保姆帮助料理家务,让她很不习惯——不要还不行,这是制度,必须服从。这就跟区长只能住联排别墅,副市长就必须住独栋一样。你升官了不搬独栋,那不就等于是打其他住独栋的同级官员的脸么?

    “吴姐,不是跟你过吗,以后我打电话你别过来。”燕紫很不满意,但还是得尽量客气。

    “知道了,燕姐。”吴姐答应着,燕紫从来不让她在房子里喊自己“燕市长”。

    色已经晚了,吴姐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燕紫也回到房间准备继续打电话跟杨宝理论,连打了几次没打通,手机却没电了。

    插上手机充电,燕紫和衣躺在床上打算眯上一会儿,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门锁在似乎响动,有人走了进来。燕紫因为是和衣而卧睡得很浅,惊醒了一下,以为是保姆吴姐,也就没当回事,打算翻个身继续睡。

    刚刚重新闭上眼睛,燕紫心里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因为不想吴姐乱进她的房间窥探到自己的隐私,自己昨已经把她的卧室钥匙给收了,进来的不是她!

    这一下,燕紫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刹那之间睡意全无——房子里进偷了!

    那个极轻微的脚步声还在黑暗之中慢慢挪近。燕紫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在急想对策。

    这个入室行窃的偷多半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呼救未必有用,甚至可能逼得对方图穷匕见,由入室行窃变成入室行凶,那就更糟糕。

    燕紫只能闭上眼,继续装睡。等对方翻完所有的抽屉柜子,自然会满意离去,这是最好的结果。

    过了很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声息,估摸着那个偷已经离开,燕紫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悚然看到了一点微红的火光,那是一个男人燃起的烟头!

    “燕姐,你真的很聪明。但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在等你。对了,我叫罗九。”一个冷冰冰的男声在黑暗里笑了起来,“可惜啊,杨宝肯定是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