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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悍妇有意促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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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马艳丽即将告诉我这三天来我的遭遇之时,突然听见有人把宿舍门擂得像战鼓似的“咚咚”直响,并且高呼着我的名字,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极不情愿地快步冲到门边,猛地拉开宿舍大门,只见门口昂首挺胸地站着一个皮肤黝黑、脸庞四方、短发齐颈,身材高大魁伟、体型胖硕的四十来岁女人,她正双手叉腰、满脸怒气地瞪着我。

    这个人就是学校的宿舍管理员。

    我不知学校从哪里聘来的这个管理员,据说她也曾经是这里的学生,但自从她出任宿舍管理员这个极其重要的职位之后,宿舍管理员的权力便一扩再扩,让她能有足够的权力来管教我们这些常常表现得胆大妄为、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只需看见或听说她管辖下的哪个学生有一点点越轨的行为,如未经她事先许可的晚归、晚睡等等,她总会当着大家的面用她那特有的尖锐的超高分贝的嗓音大声呵斥,有时竟能呵斥整整一顿饭的时间,直到这个学生灰头鼠脸、无地自容。我就曾亲眼见过有一个晚归的女生被她训得恸哭了一整夜。我敢说,整幢女生宿舍楼里的人都很恨她,也很怕她,一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被吓得浑身发抖,于是没有人再叫她的名字,背地里都称她作“土肥婆”。

    此时门外怒气冲冲地站着的那个人正是“土肥婆”。

    “土肥婆”见门突然打开,吓了一跳,随即怒火更盛,把两只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更圆,大声斥道:“不得了了,想造反啊!年轻人,还没有轮到你来造反呐。”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道是谁呢,把门擂得震天价地响,原来是宿管大人呵,有劳您专程前来,有什么吩咐吗?”

    “土肥婆”似乎听出了此话中的不敬,扯着嗓子叫道:“哎呀呀,现在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厉害了,翅膀硬了,已经用不着把我这个老家伙放在眼里了,不是吗?”

    我瞅着她说道:“我可不敢小觑您,我不正看着您吗,怎么没有把您放在眼里了?”

    “土肥婆”更加怒不可遏,叫道:“好啊,敢顶撞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回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会遭到非议的。您在我们这里就像是女皇,至高无上的女皇,只要您有吩咐,我莫敢不从。”

    “土肥婆”听我称她为女皇,似乎对这个崭新的称呼颇为满意,点着头说道:“哪天你们这些学生真能像尊敬女皇那样地尊敬我,也用不着我忙里忙外,累前累后,费那么大的心了。”

    我只想让她尽快把话说完,说完后赶紧离开这里,于是再次提醒她道:“不知女皇驾临,有何吩咐?”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盯着我的眼睛,打量了又打量,问道:“你就是戴琼?”

    我吃惊地看着她,心想怎么三天不见,她连我竟也不认识了?不过我没有把这个疑问表露出来,因为这个时候不恰当的表露只会招来她更多的喋喋不休,于是只得顺着她的问话回答道:“嗯,正是我。”

    “土肥婆”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当然就是戴琼,还好你够聪明,没有否认。”

    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否认我自己就是戴琼呢?正当我稍有疑惑之时,忽见“土肥婆”脸上阴云密布,早变了颜色,只听见她声色俱厉地高声斥道:“哎呀,好你个戴琼,你终于出现啦,你终于出现啦。这么多天了,你到底死到哪里去野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翻开随身携带的一个本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继续说道,“没有登记,出去竟然不登记,也没有得到我的同意,被我抓到了吧。哈哈,你尽管伶牙俐齿,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辩解的。说说看,你这是第几次不登记就出去野了?不要以为你有什么后台,有哪个教授宠着你,护着你,告诉你,就算有天王老子在那里看着,到了我这里,一样没戏。你一定要给我解释清楚,你必须解释清楚,这几天你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疯了?去狂了?去野了?有谁可以作证?如果你不解释清楚,哼哼,有你好看的。”

    我哪能做什么解释,看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得理的地方全被她抓住了似的,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我……野?我……狂?没有呀,我怎么会是那种人?你问我的,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你问我,我怎么回答呢?我真的不知道,事实上,我还想知道呐。”

    “土肥婆”嘿嘿一笑,撇了撇嘴,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否认,你们这些学生出了事除了否认和狡辩外,难道就不懂诚实、坦诚吗?现在的学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样的学生走上社会,可怎么得了,可怎么得了。你如果现在不想坦白,就到我的办公室去,在那里,有你坦白的时间。不过,为了你好,我劝你还是在这里就老老实实地对我说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漏,一个字都不许错,然后我再根据你的态度决定怎么处罚你。”说完,她向宿舍里瞟了一眼,大概是想进来,“耐心”听我的坦白。

    我苦笑道:“宿管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您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呀,您要我怎么回答您呢?”

    “哎呀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个丫头这么死板、固执、不开窍的人。”“土肥婆”的声音立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好吧,你不说,你不肯说,是吧,你好有胆子,你好有胆子。但是我可不是吃素的,对付像你这样的人我有的是办法。碰上了我,算你倒霉,算你倒霉。嘿嘿,嘿嘿。”

    说实话,她这样恶狠狠的模样和凶巴巴的言辞的确让我有些心悸,我正不知如何回答她时,忽见身后冲出来一人,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冲着“土肥婆”嚷道:“她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刚才还在问我这事来着。”

    冲到我前面的这个人当然就是马艳丽。

    “土肥婆”似乎突然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脸色变了变,眼睛迅速转向马艳丽,盯着她的脸问道:“她问你什么了?你告诉她什么了?”

    马艳丽脸色有些苍白,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她……她没有问我什么,我也没有告诉她什么。”

    “土肥婆”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说道:“很好很好,你能知道什么呢。艳丽,你和她不一样,你是诗书之家,名门闺秀,有才学,有教养,有未来。而她呢?”“土肥婆”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我,说道,“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张漂亮的脸蛋唬唬人罢了。她是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没有教养,不守规矩,态度粗鲁,刚才她对我的那副德行你可全都看见了,她对我说的话你可全都听见了,我说的没有错吧。你可千万不能整天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啊,那样迟早要被她带坏的。”

    马艳丽全身也开始颤抖起来,轻声叫道:“别说了,求求您别说了,她不是这样的。”

    “土肥婆”没有理会她几乎带着点哭腔的恳求,继续说道:“既然当初你父亲左一遍右一遍地叮嘱我叫我好好管束你,我就必须尽自己的责任,不能放任你和这个野丫头胡作非为。她问你什么了?不管她问你什么,你都不能告诉她。你离这个野丫头越远越好,绝不能被她带坏了。艳丽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不服,对我刚才教训的话肯定有意见,但等你长大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马艳丽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土肥婆”见她的气势完胜马艳丽,不禁大为得意,复又把她那双又肥又大的眼睛紧紧地瞪住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样,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跟我到办公室去接受处罚!”

    我对“土肥婆”的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既气氛又恼恨,对马艳丽既可怜又心疼,没好气地冲着“土肥婆”嚷道:“你别想在我面前擅弄你的权力。这几天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我就在学校里,就在实验室里,我就在实验室里,你听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百般威胁想得到的答案,我告诉你,我就在实验室里。你还不信吗?不信你可以去问马教授。哼,我可没有奢望你会相信,土肥婆。”

    我竟然当着她的面从嘴里自然而然地吐出“土肥婆”这三个字,不禁吃了一惊,我相信这是全校学生中第一次有人敢当面这样称呼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

    “土肥婆”听见这三个字,果然火冒三丈,满脸通红,脸上的肉瘤团团地扭曲着,步步紧逼,手指几乎戳到了我的鼻尖,大声斥道:“好啊,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飞了,敢当面顶撞我了,还敢当面骂我了,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走,到办公室去,现在就去,到那里给我解释清楚,我要你解释清楚!”她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在激情和冲动之下,我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大,见她脚步一点点地踏进了宿舍门槛,便随手抄起靠在旁边墙上的长柄扫帚,做扫地似的不停地往她脚上扫去,口中说道:“这里怎么这么脏呢,没有扫干净吗?宿管大人,请您让开一点,让开一点,不要妨碍我扫地。”

    “土肥婆”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嘟哝道:“这里不是挺干净的嘛,干嘛打扫。”说这话时,却已后退了两三步,以避开我不断往她脚上招呼的扫帚。

    她的脚刚一踏出宿舍的门槛,我就“呼”地一声,把门在她面前关了起来。

    “土肥婆”被关在了门外。

    我把“土肥婆”赶出宿舍并且把门关上后,心里才开始略微有些担忧。这个“土肥婆”并不好惹,几乎是睚眦必报的人。今天她受到了我这番羞辱和戏弄,我几乎能够肯定她一定会在我背后使什么坏,而且这种坏很快就会降临到我身上,比如声泪俱下地到校长面前告我的状,比如利用她手中威武的权力把我调到最差的一间宿舍,或者干脆把我安排到她办公室旁边的宿舍,有事没事都能见到她威风凛凛的面孔,听到她正义凛然的训导,唉,这还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转念一想,再有两三个月我就毕业了,即使再多看几眼她的面孔,即使再多听几声她的训导,又能怎样呢?这两三个月我就算咬牙切齿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土肥婆”在宿舍门外又气又急,大喊大叫,大叫大喊。

    任她发神经吧,我才不会再去开门呐。

    我把门关上后,转身看了看马艳丽,她才是我此刻最关心的人。

    我见马艳丽默默地坐在她的床边,脸色苍白,目光呆滞,低着头,嘿嘿无语,身子依然在一阵阵地颤抖着。

    她一定被刚才的事情吓坏了。面对这样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宿管员,对于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女生来说,害怕情有可原,不害怕才是不可思议的呐。

    我把自己的方凳挪到她面前,在凳子上坐下,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在我手里就像一块冰。

    “啊,艳丽,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惊道。

    马艳丽似乎没有听见我的话,依然呆呆地看着地面。

    “如果你觉得不好,就告诉我。”

    马艳丽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土肥婆’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我们不必怕她。你瞧,我那样对她,她能拿我怎么办,除了大叫大嚷地发泄一番,现在还不是走了。”我注意到宿舍门外“土肥婆”那特有的尖锐的喊声已经消失了。

    马艳丽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我注意到泪水在她的眼睛里不停地打着转。

    “我……,我……”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艳丽,你想说什么呢?请你说出来吧。”

    马艳丽什么话都没有说,突然转身扑倒在床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