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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忧愁与希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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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温暖的阳光洒在安静的小院里。玉汝倾斜水壶,将细细的水流洒在那些绿意盎然的盆栽中。她安静的姿态中显现出一种不被打扰的从容,头顶那幢高高的楼群将她的身影映衬的格外宁静。

    这是处于一楼的后院,旧村改造时,母亲执意要住在一楼。母亲对乡村生活充满依恋的情怀,如今,一家人住上了崭新的楼房,可是,这处安静的小院却俨如从前的农家小院。

    父亲沿着院墙在石灰地面上凿出一个长方行的小花坛。里面栽种着各种绿色植物。在窗户下面的木架上,玉汝精心搭理的盆栽也是格外茂盛。

    玉汝伸手拂动一株春兰时,母亲端着一盘菜团子,一脸慈和的笑意走进院子。

    “汝呀,把这盘团子送给你万忠婶吧。”母亲笑盈盈地说。

    玉汝从母亲手中接过那盘豆面和青菜做成的丸子,恬淡地笑着。

    母亲会意地说:“等我们这一辈人都走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可不会做这个来吃的。”

    “妈,其实我很喜欢吃。”

    母亲努努嘴,道:“现在连石磨都没有了,你要吃也没的吃,妈这也就是解馋,现成的豆面就是不如在石磨上磨出来的豆糊那么好吃。”

    玉汝瞥一眼角落里落满灰尘的小石磨,恬静地说:“我们家不是有吗?”

    母亲看一眼安静的小石磨,笑说:“这石磨妈留着有用,说不准哪天,村里的老人临终时,要吃老辈的东西,我就用的上了。”

    玉汝恬静地笑着,母亲看着墙角下安静的小石磨,念叨着:“妈可能真是老了,想要推磨,就觉着头晕,过去可不会这样。”

    玉汝望着母亲头上的银丝,想要说些什么,母亲催促道:“汝呀,快去把菜团子送给你婶,别听广盛敲锣打鼓地讲大道理,送完快回来。”

    “妈,我知道了。”玉汝恬淡地回应。她走出自家的小院,走进隔壁万忠叔安静的小院子。阳台上的门未锁,她推门进去,经过卧室,走进了客厅。

    万忠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戴着黑框老花镜,正在投入地看书。玉汝走上前去,微笑着说:“叔,我妈做了菜团子,要我给您和婶儿送过来。”

    “你婶儿去山上挖野菜了。”万忠叔放下手上的一本书,对玉汝道:“汝呀,坐坐吧。”

    玉汝在沙发上坐下来,恬淡地笑问:“叔,现在山上有野菜吗?”

    “还有零星的苦菜,大都开了花,回来要费些工夫摘。”万忠叔说着为玉汝倒一杯茶,又说:“广盛要挖,你婶就跟着去了。”

    “哦。”玉汝微笑着说:“叔,菜团子还热乎着,您趁热吃一个。”

    万忠叔拿起一个,咬下一口,细细咀嚼着,低声问道:“是菜园子里的小白菜?”

    “是。”玉汝回应着,轻声问:“叔,好吃吗?”

    “还行,老辈子的东西吃起来就是图个念想,你婶也说挖了苦菜,回来做菜团子。”

    玉汝起身欲要离开,万忠叔对她说:“等广盛把盘子给你送过去。”

    “好的。”玉汝回应着,走出客厅,通过主卧室,走去了后院。

    母亲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摘菜,玉汝走上前去,母亲将一个小马扎递给她,她坐下,帮母亲摘起嫩绿的油菜。

    母亲见玉汝未曾将盘子端回来,问道:“你婶不在家?”

    “婶儿和广盛去山上挖野菜了。”

    “又挖野菜,一开春,山上的荠菜就被他们娘俩挖了个精光,现在这个月份,只能挖苦菜了。”母亲说着,将一捆绑好的油菜放进篮子里,哀叹道:“这是嫌心里不够苦呀。”

    玉汝轻声嗔怪母亲:“妈,别这样说人家。”

    “妈不是数落你万忠婶,妈是心疼她,头发都愁白了,脸上还总要挤着笑,真是难为她了,一辈子直不起腰来,这日子不开天,那笑模样里都是苦滋味。”

    “妈,是您想太多了。”

    “广盛这孩子也真是,他要写诗歌,要亲近大自然,就一个人去亲近,你婶和妈这代人,大半辈子都在庄稼地里折腾,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得跟着他这个心比天高的儿子去亲近大自然。”

    母亲说着,低声问玉汝:“你以为你婶子真喜欢亲近大自然?她心里比苦菜还苦,你看她每天笑吟吟的,那是装乐和。”

    “妈,那您也是装乐和吧?”

    母亲将一把菜捆好放进篮子,认真地说:“妈比你婶好多了,等你哥出狱,你安心找个好婆家,妈就没心事了。”

    玉汝沉默着,她想帮母亲将这些菜摘好,一切都做好了,她才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母亲对她说:“汝,你去忙你的吧,这点菜,妈当个营生。”

    “妈,我没事。”

    “那你去把宸叫醒,这孩子像你爸,不分黑天白夜的睡。”

    “妈,爸年纪大了容易累。”玉汝并没有起身,她沉静地对母亲说:“爸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了。”

    母亲欣慰地望着玉汝,十五年前,她带着玉汝来到这个家时,她从来不肯喊这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继父一声“爸”。这些年过去了,她那一声声“爸”却暖到了她和老伴的心窝里了。

    母亲不经意间感念地叹了一声。玉汝抬头望着母亲,母亲的脸上充满温暖的情谊,“你爸呀,妈没少唠叨他,他从来不放在心上,我就好像对牛弹琴。”

    “妈,我想带爸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他总是推脱,要么说下次,要么说好些了。”

    母亲叹一声,说道:“老百姓不都是这样吗,那时候没有医疗保险,怕看病要花钱,小病拖成了大病,等去了医院,要么是个胃癌晚期,要么是个肝癌晚期的。现在倒是有了医疗保险,可就担心医生给检查出个难治的病。”

    正说着,父亲从门外走进院中,他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看着地上堆放的青菜,对玉汝道:“汝,让你妈摘,那老东西当个营生,累不坏她,你去忙你的吧。”

    父亲说着,从青菜中拿起一棵葱,剥出了葱白,大口吃起来。

    母亲瞅他一眼,嗔怪道:“饿死鬼托生的,早上什么都没吃,就去山上溜达了,现在胃里空荡荡的,你吃大葱是害怕胃里不着火呀?”

    “你这个老东西,吃你一根葱都心疼,你要让我去喝西北风呀?”

    “我不心疼,就怕你被辣的背过气了,有昌出狱回来,我这个做后妈的没法交代。”

    父亲的表情变的沉闷起来,他从墙角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在玉汝旁边。他将手中的葱叶丢到脚边,点然了一支烟,沉默地吸着。

    玉汝知道,父亲惦念着尚在狱中的哥哥,他不愿意提起哥哥的话题,那似乎是一种逃避苦闷与沉痛唯一的方式。

    母亲对自己先前的失语毫无察觉,她摘着手中的菜,对父亲说:“每天都是烟酒不离的。汝刚才还说,要带你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没病检查什么?”父亲板着脸说。

    “你一躺下就睡着了,在沙发上坐着都能睡,这不是病吗?”

    “不睡才是病,像广盛一样,不分黑天白夜的瞎寻思,那才是病。”

    玉汝看着父亲那苍老粗砺的脸孔,轻声说:“爸,老年人要预防心脑血管的疾病,您应该去医院验一下血,还有您的腰腿痛,总是贴膏药不如让医生给开点药。”

    父亲抽一口烟,对玉汝开解道:“汝呀,爸的身体爸知道,你不用操心。”

    父亲将烟蒂在脚下踩灭,又点燃一支,说道:“人的寿命一出娘胎就定下了,爸的祖辈上没有寿命短的,你爷爷八十岁挑着一担水还能一路小跑呢,到死时还张着嘴要酒喝呢。”

    “爸,年纪大了,应该每年做一次身体检查。”玉汝知道自己很难说服父亲,可是,她看着父亲苍老疲倦的面容,却总是不免担心他的健康。

    父亲固执起来就好像孩子,他很有见识地说:“医生能治什么病?除了感冒,什么病也治不好。肝癌,胃癌,糖尿病,一个也治不好,就连个腰腿痛也只能开消炎止痛药,去不了病根,倒是依赖上药了。”

    母亲将一把青菜狠狠地丢到篮子里,对父亲数落道:“那你就扛着吧,哪天半夜里腰痛的厉害,别让我捶巴。”

    父亲没有理会母亲的数落,嘿嘿笑起来,他用戏谑的口吻说:“我看,那些在广场上晃腰扭臀的老娘们倒是应该去医院看看。从开发商那里拿了点补偿款,要么穿红戴绿,眉飞色舞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要么就害起了头痛病,天天担心自己癌细胞在扩散。”

    母亲嗔怪道:“就说你是个老古董,人家跳舞,穿红戴绿怎么就碍着你的眼了?现在有医疗保险了,大病小病去医院瞅瞅,又碍着你的事了?”

    母亲说着越发生气,恨恨地数落:“自从有了医疗保险,人家住院叫疗养,哪像你死活都要赖在家里。”

    “这就是心胸狭隘,心里只装着自己装不下别人,心里只顾着小家,顾不上大家。有事没事,都往自己身上瞎寻思,没病也会想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