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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忧愁与希望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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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笑着揶揄:“自从村里让你做了护林员,你心里也开始惦记着‘大家’了?”

    父亲沉吟道:“这山是村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少。”

    父亲说完,又感叹道:“日子要往长远里打算,好日子不能一天过了,这些人没见识,开发商拿屎橛子换他们的大金条,他们还以为得了大便宜。”

    母亲看着父亲深沉的脸孔,数落道:“就说你是个犟驴,有事没事就喜欢跟人家唱反调。旧村改造,村子里可没几个人反对。”

    父亲沉沉地咳嗽了两声,母亲满心担忧地看他,不满地数落:“抽吧,等你把肺烧出个大窟窿,我就用绣花针给你补上。”

    玉汝静静地摘菜,心里满含着对父母的怜惜。

    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许是父母这辈穷苦人的共同特点吧。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吃透了生活艰辛困苦的滋味。在他们心里,普通老百姓生活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吃苦受累。

    玉汝抬头望一眼父亲古铜色的脸,他的脸上似乎浸染了艰辛岁月里灰暗的色彩。除了痛惜,她无法对父亲做什么。她知道,想要走进父亲的内心,去改变他的生活观念,那简直是将一棵老树连根拔起。

    父亲一口烟吸的过猛,再一次猛烈地咳嗽起来,玉汝忙伸手为他捶背。

    母亲数落道:“肺里都着火了。”

    “着火吧,自从做了山官,我就只害怕山着火,我的五脏颠倒了,山没事,我就安心。”父亲有些孩子气地耍起了宝。

    母亲笑着数落:“真把自己当个官了,那山上的松树有你没你,都一样长不高。”

    “就说你觉悟低,这山不大,可开发商他再算计也算计不到山上去。”

    父亲说完,笑嘿嘿地卖弄:“哪天我为了救火护林,丢了性命,那就成了为公殉职,你就成了英雄家属了。”

    玉汝沉默地笑着,她起身悄悄走进了房间。母亲压低声音对父亲数落道:“你个老东西,有事没事就愿意说个死字,玉汝这孩子心事重,你说话图个乐和,她心里为我们两个老疙瘩担心着呢。”

    父亲不说话,又拿起一支香烟,母亲一把夺过来,揉撮后丢到了脚边。

    “就是汝惯着你,为你担心还要为你买烟,我说别给你买烟,往后零钱也不给你,让你死心塌地把烟戒了。”

    母亲说着,将一把菜放在篮子里,又说:“这孩子总是为你想,她说天长夜短的,你大白天在山上溜达,没有烟会闷的慌,和人家在桌面上喝酒,人家抽烟你不抽又会馋。”

    “汝真知道心疼我这个不成样的爸。”父亲感念地说。

    在父亲心里,自己这个继父没有给过玉汝什么,而玉汝却是那样知冷知热,贴心窝地疼他。父亲思绪着,舒心地叹了一口气。

    母亲摘完所有的蔬菜,拍拍裤腿上的浮土,从马扎上站起来。

    老夫妻一前一后走进屋子,小孙女还在床上酣睡,温暖的阳光映照着她娇小的身躯,越发让人心生疼爱。

    父亲站在床边,他看着孙女握着小拳头,四仰八叉的模样,笑嘿嘿地说:“瞅着可是个懒婆娘,谁娶了她就是娶回一张嘴,会说,会吃,可不会想着干活。”

    母亲数落道:“懒是随你,可不是随我。”

    父亲嘲弄道:“咱宸随谁也不能随你呀,我要是当年把你一脚踢开,咱宸还能叫你一声奶奶?”

    母亲恶狠狠地瞪父亲一眼,嘴角却满是笑意。她没有忘记自己与老伴是半路夫妻,小雨宸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只是,这个小家庭却越来越温暖,暖到自己的心窝里了。

    母亲走进厨房,玉汝已经将午餐做好。母亲看着盘子里盛好的青菜,问:“汝呀,这么快?”

    玉汝恬静地微笑着,母亲笑说:“省的你爸等不及,咧巴着大嘴哈酒气。”

    母亲将米饭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馒头,放进去,“你爸那胃吃一锅米,一会就随着小酒流出去了,给他吃个馒头,省的不到晚上又喊饿。”

    父亲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他听了母亲的话,笑说:“早些年买米嫌贵,觉着吃米不如喝酒划算,后来就干脆只吃馒头,也好心安理得喝点酒。”

    “不知道你打的哪门子算盘,吃米嫌贵,喝猫尿倒不嫌贵了。”母亲嘴上数落,依旧从墙角为父亲拿来了桶装酒。

    父亲从茶几下拿出酒杯,将酒倒满。玉汝将菜端上茶几,他就大口喝起来。

    母亲在茶几旁坐下了,玉汝问:“妈,要不要把宸叫醒?”

    “不叫她,我们吃个安生饭,等她睡醒了,带她到院子里耍一会儿。”

    玉汝坐下来,父亲的一杯酒只剩下半杯,他像往常一样哈着酒气,一副舒心畅快的神情。玉汝问:“爸,这酒还可以吗?”

    “醇,是好酒。”父亲满意地说。

    母亲撇嘴道:“给你搀了水,还兑了咱宸儿的尿,你喝吧。”

    父亲掩藏着笑意,道:“就算兑上你的唾沫星子,我也一样喝。”

    玉汝恬淡地笑着,父亲说:“汝呀,要是没有你给爸买酒,我真要干巴死了,你妈呀,把钱攥的死死的,我要向她要一块钱还不如扮成要饭的去大街上要小钱。”

    一顿午餐在父母满含情谊的数落与笑骂中结束了,玉汝帮母亲将碗盘端进厨房,悄悄走进了小院。她打算帮母亲把上午摘下来的菜叶子送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万忠婶在自家的小院里看见她,笑着走上前,隔着矮矮的院墙问她:“汝呀,吃过午饭了吗?”

    “婶,吃过了,您回来了?”

    “是啊,我和广盛吃了你妈给的菜团子,吃饱了,正想摘苦菜呢。”

    “婶,要我帮您摘吗?”玉汝恬淡地问。

    “不要了,你下午还要上班,你休息吧。”万忠婶说着,试探地问:“汝呀,你中午不睡一会呀?教那些半大孩子可是让人头痛的事,广盛上午和我上山挖苦菜,吃了菜团子回房间午睡了。”

    玉汝从万忠婶殷切的眼神中,知道她希望自己在这个暖暖的午后和她说说话,于是恬静地笑说:“婶,把菜拿过来,小雨宸正睡着,等一会我妈也会出来,我们一起摘。”

    “好呀。”万忠婶拿起了篮子走进院中。

    玉汝将一个马扎递给她,自己也坐下来帮她摘起篮中的苦菜。

    “汝呀,婶瞅着苦菜这颜色好像蒙了一层灰,绿不起来,用开水一烫,就通绿通绿的,你说怪不怪。”

    玉汝向万忠婶望过去,她脸上永远都带着忧愁的滋味,可是嘴角却总是带着一抹笑意。

    玉汝拿起一棵开了花的苦菜,想要丢到一旁,万忠婶拿过来,摘掉了长长的茎,在裤脚上抖一下浮尘,整个吃进嘴里。

    “婶,这么吃苦菜,不苦吗?”玉汝轻声问她。

    “就是要吃这苦味,婶这几天胃胀,吃不下饭,兴许是胃火旺,苦菜去火的。”

    “婶,胃不舒服应该去医院看看。”

    “庄稼人没那么金贵,婶这辈子没去过医院。”

    万忠婶说话间,母亲走进院中,她听到万忠婶的话,笑说:“她婶儿,你和有昌他爸一个思想,这身体好歹是自己的,旧病新病,大病小病都是自己医,死活也不肯给医生治。”

    母亲说着拿起一个马扎坐在万忠婶身旁,她一边摘着苦菜,一边劝说:“她婶,我看你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不少。”

    万忠婶笑说:“一整个长冬,每天关在家里,可不是要长肉?这一开春,广盛就每天带我去亲近大自然,可不是要瘦了?”

    母亲叹一声,表情中满含着对万忠婶的体恤。万忠婶笑说:“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呀,都想明白了,老天给你多长寿命,就是多长,大病去了医院也白搭,小病能扛就扛过去了。”

    “你还是该去医院瞧瞧,又不是没钱治病,干吗要扛着呀?像过去,我们爹妈那辈人,有些连医院的门都不知道在哪里,得急病去了,还不知道是啥病,现在不一样了,你要心疼自己,身体很重要。”母亲再一次劝说。

    “我们这辈人呀,一辈子撅着臀没命地干,闲下来就觉着心里没着落,要我说,这是闲下来的病。”

    “我也没见你闲着。”母亲说。

    “没事找事干吧。”

    “你还种地呢?不种了吧,别吃那苦了。”母亲体恤地说。

    “种点花生,玉米的。不为了卖钱,就是找个营生,过几年,开发商开到山上,我们连地都没了,想种还没地种呢。”

    “也是呀。要说还是旧村改造好,我们这里的地都是巴掌大,种个花生玉米的,都得撅着臀把种子一粒粒放进地里,想想那时还真是觉着累。”

    “是啊,人是这样的,这苦日子没有停下来,也不觉着苦,一停下来,回过头来想想,可不是觉着累吗?那时候低头弯腰地种地,累的两眼冒金星,倒也没有觉着日子有多苦。”

    母亲叹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们这辈人都知道认命,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他们读书多,有想法,心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