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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情思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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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汝结束了一天的辅导,馨蕊站在大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在她身旁,她那高大硬朗如同磐石一样的爸爸用相对温和的语气说:“馨蕊,我们该回家了。”

    石中玉将馨蕊带回了客厅,对秋兰道:“让馨蕊洗澡之后,早早睡觉,我晚上有一个饭局,如果馨蕊害怕,你就在她的房间里陪她。”

    馨蕊看着爸爸,失落地问:“爸爸要很晚回来吗?”

    “是的。你要早早地睡。”

    “爸爸,不要喝醉。”

    “恩,爸爸答应你。”

    石中玉转身离开,嘴角流露出欣慰的笑意。他似乎都忘记女儿已经长大了,她正渐渐从无忧的童年迈向懵懂的青春时代。

    汽车徐徐行驶,他的思绪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女儿。她对自己叮咛的姿态俨然一个小恋人,她像极了她的妈妈。

    想想昊龙那孩子,他就好像一个混事魔王。他默许了继母对昊龙的教育,他知道,继母将希望寄托在昊龙身上。虽然,这孩子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她似乎已经明白,鑫宇只是一个空架子,他一辈子都要生活在祖辈的庇荫下。

    石中玉想到这个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坚毅的嘴角上流露出轻蔑的笑意。他时常怀疑鑫宇是自己的弟弟,这个柔弱的大男孩永远在充满疑惑地判断这个世界,上天给了他有一个男人的身体,却又给了他女人的情思,这真是一种不怀好意的捉弄。

    晨曦微露,玉汝坐在电脑桌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无法写出让自己满意的文字。她无法真正理清自己的思路,无法真正明了自己的感情。

    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刑满释放的哥哥,她的心情变的惆怅起来。

    哥哥离开的时候,家里还住着低矮的砖瓦房,那时候,哥哥在石中玉的公司做司机,嫂子在石中玉和继母的养生馆里做收银员。

    后来,嫂子嫁给了大她二十岁的饭店老板,在哥哥悲愤至极的情况下,在大街上贴满了嫂子卖淫的小报,嫂子没有顾及尚且在襁褓中的雨宸,将哥哥告上了法庭。

    现在,三年过去了,哥哥即将刑满释放。玉汝觉得自己不应该太悲观,哥哥还年轻,他一定会振作起来,开始全新的生活,小雨宸乖巧懂事,有全家人的爱,她一定会幸福地长大。其实,在她心里最心痛的是母亲,母亲任劳任怨,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太多。而如今,她看着母亲满头白发,却依然要为这个家庭操劳,心中不免酸涩。

    外面小雨沙沙,这样的小雨总是会让孤独的人心生凉意。玉汝走去客厅,房间里滚荡着父亲的鼾声,母亲在厨房中用汤匙在煮沸的锅中轻轻敲碎蛋壳,她悄悄走上前,母亲说:“我今天多煮了十只鸡蛋,越是下雨天,早餐卖的越快。”

    锅里的水沸腾着,整个厨房漫溢着浓浓的茶香。

    母亲将一切收拾好,一个人端着塑料箱出去了,玉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雨宸醒来。

    她听到小雨宸奶声奶气地喊:“奶奶,姑姑。”父亲的声音也一同传来,“爷爷在。”

    玉汝站起身来,小雨宸已经赤着脚从房间走出来,父亲后脚跟出来,他见母亲不在,问玉汝:“你妈去卖早餐了?”

    “是,妈说今天下雨,早餐会卖的快些。”

    “你妈要钱不要命了,下雨天她的风湿病又要犯,卖了那点钱还不够她买药的。”父亲的话语中传达出对母亲浓浓的关爱,这让玉汝的内心涌起一股暖流。

    玉汝抱起雨宸,回房间为她穿好衣服。父亲笑嘿嘿地抱起了小孙女离开了家。

    父亲大步来到母亲身边,冷声骂道:“你个老东西,你想卖早餐发家呀?”

    母亲只是笑,雨宸瞪着闪亮的大眼睛,说:“卖蛋蛋,卖三块钱,给爷爷买酒酒。”

    “老东西,把我孙女教坏了,长大了只会卖茶叶蛋。”

    父亲将小孙女放在地上,对母亲说:“越来越重了,不要总给她吃肉,你看那小臀净是肉,跑起来颤悠悠的,那小短腿又开粗了,这样下去,还得了?”

    小雨宸在大理石路面上吧嗒吧嗒走着,奶奶满眼慈爱地望着她。父亲看着母亲那张笑眯眯的脸,对她说:“以后,你要么卖菜,要么就卖早餐,这样干下去,雨宸没长大,你就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早餐就一会儿,就当带着咱宸儿出来玩了,卖菜也就卖两个月,秋天一过,下了霜,也就没菜可卖了。再说了,这日子不见过,我要赶紧给咱宸儿赚钱买嫁妆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是来还债的,你的脑瓜子就是一个葫芦瓢,不开窍。”

    母亲揶揄道:“你开窍了,你倒是有本事做山官,俺做不了山官也不能坐吃山空。”

    父亲看看母亲那满是褶皱的脸,冷声骂道:“我早晚把你的早餐车砸个稀巴烂。”

    母亲撇嘴笑着,突然说:“后山上的那棵枣树,叶子黄的像银杏叶,你抽工夫去看看,是不是打点药,那棵树去年可结了不少枣。”

    “看过了,是疯病,治不好。”

    “你说人会疯,牲畜会疯,我信,你说枣树会疯,你才是疯。”

    父亲认真地说:“我们这旮旯就这么叫,有的说是中风。”

    母亲见父亲表情严肃,知道他不是在逗笑,于是叹一声,道:“人会老,树也会老,我要是有一天中风了,你就给我下点老鼠药,省的拖累昌和汝。”

    父亲黑着脸,道:“老东西,我会死在你前头,你还是自己把老鼠药准备好吧。”

    父亲心里疼惜母亲,他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明白,这个家没有了老伴,他和有昌不知道会活成啥模样。

    他心中对老伴充满感激,他对老伴的体恤与关爱都是通过骂骂咧咧的粗话传达出来的。

    到了九点钟,只剩下最后一只茶叶蛋,父亲抱起小孙女向家中走着,母亲提着塑料箱跟随着。

    初秋的天气,天空变的高远,太阳洒下银光,将大地辉映的无比辽阔。

    柿子树上结满了青瑟的果子,知了猴依旧在浓密的叶片间聒噪。

    “日子真不见过,冬天很快就到了,秋蛉一叫,懒老婆就要缝棉袄了。”母亲道。

    父亲道:“你给宸缝的小棉袄,穿起来像个棉花垛,今年让玉汝买。”

    “不缝也罢,我的手拿针线都会抖,真不知道能不能看着咱宸长大。”

    父母说话间回到自家的院子,父亲将小孙女放到院中,他伸手在裤衩口袋里摸了摸,低声对母亲说:“给点钱儿,买盒烟。”

    母亲在口袋里拿出一沓零钱,父亲不情愿地说:“每天拿这些分毛的碎钱,买一盒烟,人家都要数半天。”

    父亲抱怨着转身走出去,母亲把小雨宸抱回屋,递给她一只剥好的茶叶蛋。小雨宸吃完早餐,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嗲嗲地说:“宸宸饱了。”

    母亲摸一下她圆润的小脸蛋,亲昵地说:“好呀,宸儿吃饱饱了,咱们和姑姑去菜园子。”

    玉汝抱起雨宸,母亲在楼脚推起了小推车,她们走出小区,一前一后走在铺砖甬道上。顺着宽阔的马路向前望去,连绵的远山尽收眼底。九月的山峦,呈现出一片深沉的墨绿,那里是父亲的“管辖区”。

    母亲笑说:“村里就剩下那一块小山包了,等哪天开发商看好那座山,你爸就失业了。”

    玉汝知道那是母亲对父亲的揶揄,她笑说:“妈,那里有村里人祖祖辈辈的先人,再怎么开发也不能把祖坟掘了。”

    “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记的老祖,等农村都被开发完了,就要盖到山上去了。”

    玉汝觉得母亲对于开发商并无好感,对于自己眼下居住的楼房也并不觉得骄傲。父母这辈人,没有读过书,没有一技之长,她们的根始终扎在泥土里。

    小雨宸仰头望着天空上的云彩,嗲嗲地说:“花花。”

    “那不是花花,那是云彩。”奶奶说。

    母女两人走到一条狭长的小路上,她们已经看到那些低矮的砖瓦房。这里犹如一个安静的小村落,大大小小的猫和狗四处溜达,一派祥和的景象。

    其实,从小区到这条小路只不过十分钟路程,只是她们放慢了脚步,把这当成了闲适的散步。

    小路上遍布着石子,母亲推着手推车,慢下了脚步,玉汝看着路边的风景,小路边一条窄窄的沟渠边上长满了藤蔓,粉红,紫色,雪白的牵牛花在阳光下闪动。她伸手摘下一多,别在雨宸的耳朵上,小雨宸一动不动地说:“要镜镜,宸宸漂亮。”

    “去振国哥哥家照镜镜。”玉汝亲昵地说。

    振国是一个九岁的小男孩,是自家房客的孩子。房客是一对河南的中年夫妇,女人每天穿行于城市的大街小巷,靠拣垃圾维持家庭的日常开销。男人收破烂,把每天的收入存起来,供孩子读书。

    这里有十几处房舍,房子的真正主人都是村里的村民,过去是村子里照顾的贫民户,大队上允许他们在这里盖房养殖,可是没有真正的土地拥有权。

    旧村改造,大家都住进了楼房,这里便成了那些外乡人的天下,他们大多是收破烂和摆路边摊的小摊主,唯一的村民是爱酒如命的来富叔。

    “北大荒”和“二锅头”是来富叔的最爱。他与老伴分居多年,老伴独自一人住着三室一厅的楼房,儿子也已经结婚生子,成为一名正经的包工头。

    他一人每天开着那辆破乱的三轮车,去工厂的食堂拉猪食,心满意足地做起了养猪专业户。

    父亲的六间砖瓦房和来富叔的养猪场只有十几米路程,从前,父亲在这里养过猪,不赚钱,养过鸡,依旧不赚钱,就干脆把房子租出去,赚这点十拿九稳的房租钱。

    来富远远地看到她们,摇晃着身体向她们走来。

    母亲对玉汝笑说:“你来富叔不喝酒也是打醉拳。”

    玉汝笑起来,小雨宸害怕来富爷爷用胡茬扎她的小脸蛋,一个劲往姑姑怀里钻。

    来富叔走上前来,他笑呵呵地试图抱起雨宸。雨宸惊慌之中伸手打在他脸上,他越发乐起来,嘴里不住地说:“再打爷爷,再打爷爷,使劲打,爷爷最欠打。”

    雨宸一边向他打去,一边咯咯笑起来。

    来富叔笑说:“嫂子,那老小子迈着四方步去山上了,要他喝杯茶,他说防火护林更要紧。”

    玉汝和母亲笑起来。来富叔说:“猪饿了,我该喂了。”

    他转身离开,母亲望着他摇晃的背影,对玉汝道:“你来富叔和你爸可真像亲兄弟,走路说话都一个模样,一喝酒就卖傻,说他们不是亲兄弟,人家都不信。”

    玉汝和母亲来到自家的菜园子,一位中年女人正在俯身折茼蒿。

    她看到玉汝和母亲的身影,笑着迎上前来,“大姨和妹子来了?”

    母亲看着女人手中的一小把茼蒿,笑说:“自家种的菜,你还不敢吃呀?”

    女人惭愧地笑说:“哪能住着大姨的房子,又要吃着园子里的菜,我都过意不去。”

    女人说着,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捏出几粒瓜子递给雨宸。雨宸伸出小手接在掌心里,奶声奶气地说了声“谢谢。”

    “这孩子,长的真快。”女人道。

    “是啊,日子不见过,我们一晃就给孩子逼老了。”母亲笑着感叹。

    “大姨,晚上和玉汝妹来吃饭吧,大叔也来,来富叔送来两斤排骨,要我晚上整点下酒菜。”

    “别理他们。”母亲说。

    “今晚该喝呀,到今年,我们住进来刚好九年,振国他爸说,长长久久,大家凑到一起随便吃个饭,也图个热闹。”

    母亲没有再拒绝,“那好,你想要什么菜尽管摘,晚上,我和玉汝都过来。”

    女人离开。母亲俯身折着水嫩的茼蒿,嘴里满意地说:“刚下过雨,这茼蒿真水嫩,今天能卖得快些。”

    小雨宸用肉肉的小手将茼蒿连根拔起,玉汝试图阻止,母亲一脸慈爱地说:“让她拔吧,孩子小可以由着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长大了,就要受管束了。”

    玉汝恬静地望着小雨宸,母亲对她说:“汝呀,你爸说,你以后不要再去卖早餐,也不要去卖菜了。”

    母亲蹲下身体割起韭菜,又说:“你爸说让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不能让这个家拖累你。”

    玉汝沉默地看着母亲,母亲边割韭菜边说:“咱们这个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早些年一心想存钱给你哥买楼房,到头来还是买不起,可现在好了,咱们有楼房了,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哥回来,就让房客走,让你哥快点娶媳妇,你也早嫁人。”

    “妈。”母亲每次说这样的话,玉汝都会制止。母亲摸不透她的心思,也不敢多问。

    母亲将手中的韭菜放进篮子,雨宸正蹲在黄瓜架下摘下一只小黄瓜,吧唧吧唧吃起来。

    母亲摘下一只小番茄递给玉汝,小心地问:“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张玉林?”

    玉汝看着手中的番茄,低声说:“妈,八年了,都过去了。”

    “是啊,他早该结婚生子了,那人不错,只是心太野,让人心里不踏实。”

    母亲把几只红彤彤的大柿子放在地上,又对玉汝说:“你看有几个从山沟里出来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大老板?人家说三代培育一个人,这话不假,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一步步来。”

    “妈。”玉汝再一次阻止母亲说下去。

    这些年来,她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静静地感受着青春消逝,感受着沉痛的爱恋逐渐转化成绵密的思念。八年了,时光飞逝,她感情的世界却是雨雾弥漫,忧愁而凄苦。

    那是一段难以割舍的感情,他那句沉重的誓言,时时在她心间回荡。

    “如果我实现了自己想要的身份,就回来找你。”八年了,他那沉重的誓言一直在她心间扣击。他是否实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或者,他被现实挤压地无力喘息?

    她不能原谅自己当年的沉默,是她将他推入了更深的现实。假使,她知道他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身份,假使她知道他选择了对她的遗弃,她的心会更加好受些。可是,八年了,他却带着她的期待与思念杳无音信。

    母亲将蔬菜全部放到手推车上,玉汝抱起了小雨宸,三人离开菜园子,向家中走去。

    雨宸趴伏在姑姑肩上,欲要睡去。母亲推着手推车,缓慢地走在坑凹不平的小路上。

    玉汝陷入了幽思。玉林,你在哪里?你过的好吗?为什么,这些年来,你没有任何音信?

    他究竟让自己的感情受了怎样的伤,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些年来,他那深沉而愁苦的表情时常会在眼前浮现,可是,他却好像人间蒸发般杳无音信。

    那是怎样的誓约?他没有给过她时间限定,她要一直等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