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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温暖与惆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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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点钟,有昌与父亲并排坐在沙发上,小雨宸在爷爷奶奶的大床上安详地熟睡着,母亲将丰富的晚餐端上了茶几。

    父亲眯着眼睛神情专注地看新闻,母亲笑说:“昌,你爸自从当上了山官,人就不一样了,每天看新闻联播,要了解国家大事。”

    母亲搬来一只矮凳,在茶几前坐下,她拿起筷子递给有昌,说:“咱吃吧,昌也饿了。”

    有昌连忙说:“妈,我不饿,再等等。”

    客厅内传来玉汝的开门声,玉汝走进客厅,母亲问:“你怎么没走后门,我没锁后院的门。”

    玉汝未及说话,父亲对母亲骂道:“你个老东西,你不锁后门,咱宸被人家抱走,你哭天喊地去上吊都来不及。”

    玉汝和有昌笑起来,母亲对他们说:“我每天带宸去卖菜,你爸都怕咱宸被人家抱走,还给我编一条布绳子,要我把宸拴在裤腰带上。”

    玉汝笑着坐在茶几前,母亲对父亲揶揄道:“赶明,你再编条钢绳,省得被人家割断了布绳子,把咱宸给抱走了。”

    父亲没有再理会母亲,他拿起筷子夹一块排骨吃起来,吧咂着嘴说:“这排骨炖的烂糊,含在嘴里就化了。”

    母亲笑说:“那是给昌炖的,你那口牙,钢筋石头都咬的烂。”

    玉汝安静地用餐,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有昌轻声问:“玉汝,每天和孩子在一起,累吧?”

    玉汝恬静地说:“不累。”

    父亲喝一口酒,说:“半大的孩子最难带,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越哄越蹬着鼻子上脸。不过,孩子吗,都是天真无邪的,也不能管太严了。”

    母亲笑着揶揄:“听你说这话,赶明儿,你能去当老师。赶紧多识几个字,别等当了老师,孩子问啥啥不会。”

    父亲喝一口酒,说:“我教的孩子肯定有大志向。”

    母亲嘲弄道:“做山官也算是大志向?”

    父亲瞪眼道:“做山官怎么了?没有山哪有水,没有水哪有你?”

    晚餐过后,母亲在厨房洗洗刷刷,父亲靠着沙发,表情凝重地问:“有昌,你回来还没见过中玉吧——”

    “还没有。”有昌低声应着。

    “有时间去见见,怎么说你们也是光着臀一起长大的兄弟,虽然长大了,感情生疏了,可他对你不薄,从前让你做养生馆的司机,给的却是经理的工资,他心里还是把你当兄弟。”

    外面传来一阵舞曲声,父亲厌烦地说:“这些老娘们就是吃饱撑的。”

    玉汝恬静地笑着,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笑说:“你爸不稀罕那些跳舞的女人,年轻的,他说人家扭着穷腚瞎得瑟,年老的,他就说人家在跳僵尸舞。”

    父亲阴沉着脸,略显几分疲惫,母亲道:“你爸老了老了,有觉悟了,心也大了,人家说看山是为了造福子孙后代,可是,看这形势,再过几年,还有没有山,就不知道了。”

    父亲和母亲回了房间,片刻工夫,房间内传出他们有节律的“吹土”声和鼾声。

    客厅内,玉汝和有昌并排坐在沙发上。有昌点燃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那张粗砺的脸孔上满是惆怅的神情。

    他低声说:“玉汝,这些年,辛苦你了。”

    玉汝轻声回应:“哥,其实,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样苦。”

    有昌没有说话,玉汝对他宽慰道:“宸宸很少哭闹,只知道吃和玩。爸不用再做苦力了,妈卖早餐卖蔬菜不是为了生计,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玉汝的话让有昌内心充满感动,从前,在他心目中,这个沉默少语的妹妹,只不过是对生活浮想联翩却无法脚踏实地付诸行动的人。而现在,他看到她的坚忍和善良。

    有昌吐一口烟雾,内心思绪万千。从前,他错误地解读着人生,错误地解读着家人的爱。如今,内心的愧恨只能够化为勇气和力量。

    “哥,你有什么打算?”玉汝轻声问。

    有昌深吸一口烟,用低沉的语气说:“现在找工作不难,爸做了大半辈子苦力,我也该做做了。”

    “哥,妈说你从前想要开饭店,家里现在有一些积蓄。”

    有昌沉声说:“爸妈年纪大了,那些钱以后用得上。”

    玉汝看着哥哥沉重的表情,对他宽慰道:“哥,我也想你去开店,妈是个闲不住的人,让她在家闲着,她会想东想西,心里不踏实,如果你开店,她还可以帮你。”

    “这三年,让妈跟着我受累了,我现在出来了,也该让妈安享晚年了。”

    玉汝凝神望着哥哥,哥哥深沉的脸孔没有了从前的粗野,三年的牢狱生活让他变的沉稳而冷静。

    有昌吸一口烟,说:“听爸说,有道爷爷去世了,想想,旧村改造对那些把根扎在泥土的老人不见得是好事。”

    “是啊。村东头的庆兰婶有病了不去看医生,每天去神婆那上香,嘴里念叨着,‘医生治病,神仙保命。’庆兰婶现在最担心死时大笔的钱花不了。”

    “年轻人浮躁,老人也浮躁。”

    “哥,你过去说‘小康是个陷阱,有钱人最空虚。’这话有道理。”

    有昌笑问:“我说过这样的话?”

    “是,因为你看不惯石中玉的继母,对她说过的话。”

    有昌笑笑,说:“有钱人都要讲究体面,那个女人只不过爱慕虚荣,也不能说她有太大的错。”

    玉汝轻声说:“她很多次要我为她写自传。”

    有昌嘲笑道:“她要流芳百世,还是要遗臭万年?她有勇气把自己见不得人的事都说出来吗?”

    玉汝沉默着,哥哥所说的“见不得人的事”也只不过是猜测。

    石中玉与继母的养生馆是从一间狗肉馆建立起来的。

    当年,石中玉的爸爸,也就是哥哥的姨夫经营着一间不大不小的狗肉馆。

    那时候,石中玉的爸爸会去各个村子丢下沾了药的骨头和油饼,他毒死村民们看家的大狗,然后带回店中,去了狗的内脏,把肉卖给顾客。

    后来,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失去了自家的狗,警察介入了此事,石中玉的父亲承担了全部罪名,可是,很快就患胃癌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是否参与了此事,虽然,她总是以慈善的脸孔出现,却总让人对她心生芥蒂。

    “哥,你不想去石中玉那里上班吗?”玉汝问。

    “过去,我们喜欢混在一起,可我再怎么折腾也就是个打杂跑腿的,我应该自己做点事情了。”

    夜深了,玉汝看着哥哥疲惫的神情,轻声说:“哥,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你先睡吧。”

    玉汝悄悄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夜晚很安静,和着父亲的鼾声和母亲的“吹土”声,她渐渐睡去了。

    晨曦微露,玉汝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身,房间里传来父母的窃窃私语声。

    母亲在晨曦中望着熟睡的小孙女,沉吟道:“咱宸儿一天天长大了,不知道有昌心里有什么打算。”

    “你去问有昌,他想上天入地都不关他爹的事。”

    “你个老东西。”母亲恨恨地骂他,又说:“这些年,我们存的钱加上房改的补偿款,也有八九万了,我寻思着拿出来给有昌做个小买卖。”

    父亲打一个哈欠,沉声说:“我一辈子吃苦力,脑子不好使,大主义你自己拿,小主义我也不搀乎。”

    “你是睁开眼酒醉饭饱,闭上眼就呼呼大睡,一辈子没心事。”

    “有昌是我儿子,你再怎么疼他,他也和你没关系。”

    “过去你说这话,我不会说啥,可现在你说这话,我就想抽你俩嘴巴,有昌叫我妈叫的比玉汝还亲,他已经把我当成他亲妈了。”

    “有昌他妈知道他臀上有个痣,你知道吗?”

    父亲说完转过身去,一会工夫又打起了呼噜。

    母亲心里知道,父亲对有昌的事情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是想让有昌再安心歇些日子。毕竟,牢狱里三年的时间,他的身心都应该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