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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相见不如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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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秋雨驱走了夏天的炎热,午后暖暖的阳光映照着安静的门市房,店门前开阔的红砖路面上落满了黄中带绿的叶儿,路边的白杨树已然换上了黄中透绿的衣裳。

    有昌与父亲离开了东北夫妇的小饭馆,顺着甬道,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小区大门前。开阔的场地上,来富叔支起一只改造过的油桶,油桶上架起一只大锅,锅中的猪下水在沸腾的水中飘溢着浓郁的香味。

    来富叔咧嘴笑问:“这是和有昌去办事?”

    父亲道:“有昌想盘下一个小餐馆,我们去看看。”

    来富叔笑嘿嘿地揶揄:“有昌,咱要做就做大生意。”

    有昌笑而不语,父亲讥诮地说:“你周来富,支一个大桶,架一眼大锅,卖猪下水,这就叫大生意?”

    来富叔嘿嘿笑问:“要不要,先赊账,解解馋。”

    “不敢吃你周来富的猪下水了,哪天,你去有昌的餐馆里白吃白喝,我就不好说话了。”

    父亲和有昌离开了来富叔,他们走过一段路程,父亲说:“你来富叔那老小子,时来运转了,把棺材本拿出来,感动了儿子儿媳,小两口不离婚了,也懂得孝敬老人了,你来富婶也不计前嫌,开始待见他了。”父亲说着,深沉地叹道:“人呀,没了钱心就安稳了。”

    有昌随父亲路经自家的后院,院中的铁门开着,他们从铁门走进客厅,意外地见到玉汝的姑表妹江南的身影。

    “这是江南呀?”父亲惊喜之余,笑吟吟地说:“好些年没见了。”

    江南从沙发上站起来,喊一声:“姑父。”又向有昌喊:“有昌哥。”

    父子两人一同惊讶地望着她。这个小毛丫头从前可是喊他们“糟老头”和“小混混”的。

    父亲在沙发上坐下了,江南也随他一同坐下来,父亲说:“江南,你这孩子,自从考上大学就忘记你姑姑和姑父了。”

    江南笑说:“姑父,我大学四年,一放假就去打工填补学费,大学毕业就开始找工作,后来又想考公务员,把自己弄的筋疲力尽,所以,这些年连家都很少回。”

    “好呀,你这孩子,有出息。大学四年也改性了,从前你姑父一转身,你就骂糟老头。”父亲笑着逗弄。

    “姑父,那时候,您一喝醉就要姑姑带你回家,自己丢了自行车,还要姑姑去为您买一架直升机。”

    有昌沉默地笑着,这个年轻的女孩,性格率直,一头短发,眼神纯净,口齿伶俐,过去这样,现在也一样。

    父亲问:“江南,你考上公务员了吗?”

    “还没有。”

    “能考上更好,考不上拉倒,咱不做国家干部,做普通老百姓也一样有出息。”父亲道。

    江南一脸率直的表情,不以为然地说:“姑父,您就别为我洗脑了,这样的话,我爸妈都说过无数次了。”

    母亲道:“你们这些小辈呀,真让我们这些老疙瘩操心呀。姑姑那会,身体好,能吃饱,啥都不想。”

    父亲语重心长地说:“江南,想要干事,心要安稳,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像你玉汝姐那样,脚踏实地才好。”

    “我和玉汝姐不一样,她在期待一种生活,而我正在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

    有昌意味深长地望向江南,他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母亲数落道:“你玉汝姐从小到大没有让我操过心,她不像你,让你向东你向西,让你敲锣你去赶鸡。”

    “姑姑,寻着你们的足迹,我们永远只能戴上贫下中农的帽子,你们硬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我们,那是不切实际的,那是把我们往死路上推。”

    “听听你这话,从小到大就这样,说起话来敲锣打鼓的,让你爸妈操多少心呀。”母亲感叹着,转而念叨着:“汝知道南要来,抱着宸去超市好一会了,她是不是要把整个超市背回来。”

    在那家百货公司简易的茶餐厅里,玉汝和张玉林相对而坐,小雨宸和一位六七岁模样的女孩,跟随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在喜洋洋车前开心地戏耍。

    张玉林为玉汝倒满一杯茶水,玉汝看着杯中淡绿的茶水,潜伏在心底多年的疼痛猛烈地翻滚,这意外的相互遇让她难以平静。

    “这些年,你好吗?”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问。

    “我很好。”玉汝轻声说。

    她静静地坐着,忘记了曾经与真实。他已是沉郁而沧桑的中年人,他额上深深的纹路,嘴角上的深刻的法令纹,让他的脸上显现出些许苍老的痕迹。

    “你现在还在那个辅导学校吗?”他深邃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内容。

    “是。”玉汝轻声回答,抬头望着他,“你现在还是做海鲜生意吗?”

    他微微点头,端起茶杯喝一口茶,短暂的沉默,仿佛是为了逃避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经营着一家海鲜市场,公司运转已经上了轨道,只是有些忙碌。”

    玉汝不经意间向那个女人望去,那是一个身材稍显丰满的女人,她身边的小女孩正开心地和小雨宸玩耍。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玉汝压抑着内心的伤痛,轻声问。

    “二十六岁。你呢?”

    “我还是单身。”她回避着他的注视,向那个女人望去,她竟然无法分辨此时的心情,她应该为他祝福吧?可是,离别时那沉痛的誓言却依然在耳边回响。

    他沉默了片刻,对她说:“我太太已经去世了,一个人带女儿不方便,那是我的保姆。”

    玉汝惊讶地望着他,她仿佛在瞬间宽容了他的遗弃。

    她不应该埋怨他,当初,她本应该拉住他的手,因为她的犹疑,让他选择了离开。

    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上前来,“爸爸。”女孩拥向了张玉林的怀里。小宸宸扑向玉汝,嗲嗲地喊:“姑姑。”

    “我们该走了。”女人微笑着说,她说着礼貌地和玉汝点头示意,张玉林抱起女儿,起身向吧台走去。

    玉汝感觉自己的双脚仿佛粘连在地面上,她无法抬起脚步,与他们一同走出去,只能够默默地追望他的背影。

    张玉林在门口回身望着玉汝,他那深沉的一瞥,让玉汝结迦的伤口再度撕裂。

    小雨宸疑惑地望着她,咿呀地说:“姑姑,伤心了?”

    她勉强地笑着,不无苦涩地说:“姑姑不伤心。”她抱着小雨宸向外走去,站在门外开阔的空间里,注视着夕阳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种灵魂即将被抽空般的失意,将她彻底淹没。

    或许,时间会冲淡一段深挚的爱恋,会冲淡刻骨的记忆,这不是他的错。

    玉汝牵着小雨宸的手疲惫地推开家门,江南站起身来,给她一个大大地拥抱。

    江南看着玉汝清冷的面容,不满地说:“几年不见,为什么毫无热情?”

    母亲笑说:“你玉汝姐从小就这样,高兴不高兴都在心里,嘴上不说也不露在脸上,哪像你高兴起来手舞足蹈,生气起来上房揭瓦。”

    “玉汝姐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三十几岁的人却好像历经沧桑的老太太。”

    玉汝淡然地笑着,江南端详她,假装世故地调侃:“坚忍地承受,做一个超拔的圣女,也没什么不好。”

    江南发完牢骚,方才注意到雨汝身边的小雨宸,她蹲下身体,亲昵地说:“好可爱的肉蛋蛋,叫阿姨。”

    “阿姨,嘻。”小雨宸羞赧地喊着,缩到姑姑身后。

    母亲将小孙女抱起,笑说:“俺小孙女被阿姨那张狂劲吓坏了。”

    “什么呀。”江南向有昌抿嘴一笑,揶揄道:“我再张狂也不敌有昌哥,记得那时候,他可说过要拧断我的脖子。”

    “有这事?”父亲嘿嘿笑起来。

    有昌深沉地一笑,江南道:“我说姑父是个老醉鬼,有昌哥说,我在咒骂姑父,人死才会变鬼,我是诅咒姑父快些死。”

    一家人笑起来,父亲道:“哪里有鬼,姑父不信鬼神,这个世界上有山有水,什么都没有。”

    “你说错了,还有你的小孙女。”母亲把小孙女递到父亲怀中,揶揄道:“还有你的烟和酒。”

    江南坐在沙发上,深沉地说:“看来我这一次不虚此行,这个世界有抓不住的理想,有抓不住的爱情,却没有抓不住的——家的温暖。”

    “你大学毕业这么多年,想必是事业爱情两丰收了吧。”玉汝问。

    江南率直的脸上浮现出颓唐的神情,她叹息一声,假装洒脱地说:“回到原点,像你一样,无欲无求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