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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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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雨加雪让秋天完全引退,十一月末的空气一派冷意。玉汝穿一见厚重的棕色大衣,缓缓地走过那段小桥,桥下淙淙的流水让她的心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忧愁。

    不知道,秋兰的父亲怎样了,秋兰拿到那笔昂贵的治疗费了吗?

    她走进那个安静的院落,心上掠过一抹冰冷的寒意。

    铁笼中的大狗在阴暗的天空下低低地卧着,它看到玉汝一如既往地低声呜咽,以此传达内心悲凉的滋味。

    她迈着缓慢的脚步走进客厅,石中玉靠在沙发上,秋兰低头站在他面前。她走上前去,见秋兰满面泪水,已然明了秋兰眼下的困境。

    “玉汝,你坐下。”石中玉冰冷的语气中透露出十足的强横与霸道。

    玉汝压抑着起伏的心情,悄悄坐在沙发上。他一脸冷酷的表情,自负地说:“假如你能说服秋兰打消为父亲捐献肾脏的念头,我会马上付给她那笔治疗费。”

    秋兰突然转身离开,她以急促的步伐跑出客厅,玉汝从她转身时那屈辱的表情中,已然明确发生的一切。

    她感受着秋兰悲痛的心情,语调低沉底问:“你为什么反对秋兰为父亲捐献肾脏?”

    “秋兰是我的保姆,我需要她有健全的身体。”

    他桀骜的脸上只有冷酷。

    “秋兰为了维护自己的家人,她有权利做出任何选择。”

    “我同样有权利选择是否要为她付这笔昂贵的治疗费。”

    他的态度极为强硬,她不想在这样的时候激怒他,因为那对秋兰毫无帮助,反而会让这个生性暴戾的男人借题发挥。

    她压抑着悲愤的情绪,低声说:“秋兰的爸爸已经生命垂危,我们应该不遗余力地帮助秋兰挽救他爸爸的生命,而不是探讨到底应该由谁为秋蓝的爸爸捐献肾脏。”

    “我们?包括你吗?在我和秋兰之间从来不存在真正的帮助,这只不过是一种交换,她要签定十年的劳动合同来提前拿取这笔治疗费,而我要她保证她在这十年里能够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玉汝沉静的脸上充满了愤怒,这个冷酷的男人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他从来没有把秋兰的窘境放在心上。

    “秋兰的父亲已经生命垂危,你却在冷漠地炫耀你的财富,计算你的得失。”

    他凝视她愤懑的表情,冷声嘲弄:“金钱是商品时代最直接的利益交换。你可以说人们的灵魂已经萎缩,你们这些文艺女青年很喜欢为别人下定语,可对这个社会毫无用处。”

    “你没有丝毫同情心。”

    “同情心?这是没有必要的心理负担。你知道,你同情秋兰,而你却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最应该被同情的人不是秋兰,而是你。”

    他猛然起身,粗暴地拉起她的手腕,迅疾地向房间走去。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玉汝一脸惊愕地望着他。他先前粗暴的态度在瞬息间转化为颓丧的情绪。

    他深陷在沙发上,双臂支撑着大腿,头低低地垂着,看似在目视茶几又仿佛是沉郁地思索。

    玉汝知道,他灵魂所受的折磨和烦扰不亚于自己。

    他低声说:“我知道你会试图让馨蕊来说服我,你一向把馨蕊当成你的盾牌。”

    玉汝站在门口,在距离中审视着他。他的自负乖戾让她充满痛恨,而他的苦闷沉痛也同样让她无限怜悯。

    “其实,你想帮助秋兰,只是——”

    “你认为我应该帮助秋兰吗?”他再一次打断玉汝,自语般地说:“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几乎把自己压到卑贱的地步,可是,她希冀的爱情永远不会实现。”

    “秋兰需要你的帮助,那件事情对你而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微不足道?一边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一边是毫不相干的保姆,你说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件事情和道德毫无关系,我无须拷问自己是否还有同情心,我知道,对于家人我有义不容辞的责任。”

    “我不明白,这件事情和鑫宇有什么关系?”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鑫宇被烫伤了双手,是秋兰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包括洗澡和吃喝拉撒的事情。”

    “如果鑫宇爱秋兰,他应该会理解秋兰的选择。”

    “我不想知道鑫宇是否懂得如何去爱。他和秋兰的关系很简单,他只希望秋兰为她洗澡,而那是意淫决不是爱情,那个女人要秋兰做鑫宇的启蒙老师,至少要他懂得如何与女人相处,就这样简单。”

    石中玉的话所带来的惊愕超出了玉汝的想象。她努力压抑沉痛的情绪,沉声说:“秋兰的处境真的很艰难,无论鑫宇是否爱她,都不应该对她置之不理。”

    “鑫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青年,不要永远站在弱者的立场上对我声讨,这个世界也许不公平,可是,并不是那些富有的人导致了这一切,无论怎样的时代,身份的金子塔都是根深蒂固不会改变的。”

    “是的,也许,身份不会改变,可是,爱无边界,每一个人,都应该享有同等的爱。”她的语气充满了愤懑。

    石中玉凝视着玉汝,沉郁的脸孔上浮现出轻蔑的笑意,他冷声嘲弄:“玉汝,道德感与博爱精神不是在日常生活中可以显现的,当你真正拥有了金钱与权利,你才会知道自己是否是一个具备道德与博爱精神的人。”

    玉汝无法再容忍他肆无忌惮的挖苦,冷声道:“身份与金钱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根本。”

    “说下去。”他冷眼瞥视她,坚毅的嘴角上带着一抹自鸣得意的笑意。

    “你为了家庭的利益放下了心底的道德。”她冷凝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他冷笑着说:“我从来不想自诩为道德高尚的人。”他凝眉注视她,充满鄙夷地说:“你为道德或者你所说的博爱做了什么?你愿意为秋兰捐出你的肾脏还是你所有的积蓄?”

    玉汝在他尖锐的质问中,隐忍地保持沉默。面对玉汝的沉默,石中玉脸上并没有胜利者得意的姿态,他郁结的额头显现出内心的烦闷,沉默了片刻,他用一种低沉的语气说:“秋兰认为和鑫宇暗昧下去,就可以获得他的支持,这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因为她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

    “你们家庭的每一个成员都不懂得如何去爱。”玉汝激愤地控诉。

    他满怀鄙夷地凝视她。她不知道,他摆脱了自身乖戾和冷漠的性情,究竟还剩下什么?他的内心是一洼沉滞的死水,是寸草不生的沙漠。

    “玉汝,我怀疑你患了强迫症,强迫自己与弱势群体站在一起,可是,这只成就了你的虚荣,无法让你接近伟大。”

    “我从不想接近伟大,可是,我拒绝冷漠,我会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秋兰。”

    他怔怔地望着她,先前自负的表情变的僵硬,玉汝的话对他俨如一种羞辱。

    当现实猛烈地撞击他模糊的道德底线,他无法伪装泰然。

    他沉入一个人阴郁的感情世界,试图与外部世界全然隔绝,却又无法建立强大的内心世界。他时时分辨自己,时时否定自己,而又无力改变自己。

    在他长久的沉默中,玉汝仿佛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楚。她低声说:“假如我们帮助了秋兰,也同样打开了我们心上的枷锁。”

    “你心上也有枷锁吗?”他戏谑地说:“过去,我认为作为一个个体的存在,我们最大的使命是保持出入平衡,吃下去多少,排泄出多少。”他说完这一席话,加重语气说:“可是,因为你的介入,因为你拿馨蕊做盾牌,我将面临在女儿和鑫宇之间的取舍。”

    “鑫宇同样会希望你帮助秋兰的。”

    她的语气近乎恳求,他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你难道不明白,秋兰的真正位置吗?她是我继母为鑫宇留做后备的女人,假如有一天,鑫宇说,他真的爱上了秋兰,那时候,秋兰将会成为他的妻子。”

    “你们不懂得尊重秋兰。”

    “秋兰尊重过自己吗?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被强迫,而是她自己的选择。”

    “你们给了她希望。”她的语调充满了悲愤,带着控诉的意味。

    “那个女人没有对她许诺任何东西,是她不自知,没有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他狂暴的语气仿佛流露了内心的愤懑,她恍然惊醒,其实,他和自己一样悲痛,只是,他被动地站在家庭成员的立场。

    她缓和了语气,低声道:“其实,你一直很关心秋兰,只是你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感情。”

    “繁盛的感情并不是值得炫耀的资本,任何感情,一旦失去了理智的支撑,都变的毫无意义。”他语气低沉,仿佛透露着疲惫。

    “我知道,你要在麦得灵和秋兰之间做出选择。可是,我们不应该冷漠地观望一位老人无望地死去。”

    “我们并不是为了创建一个和谐社会而来到这个世界,一个人心目中最大的追求应该是如何获得自己的幸福。”

    “幸福是在一个人与社会的互动之中获得的,而不是在我们失去秩序的内心里寻求。”玉汝的语气相对平静,她希望可以与他心平气和地交谈。

    他微微挑起眉毛,仿佛带着些许厌弃,“孙悟空取得了真经,却失去了自由,我不想取得真经,只想享受自己的生活。”他顿了顿,言不由衷地说:“即使,我要帮助秋兰,那是因为馨蕊而不是你这一套大而空的话。”

    玉汝好似明白了他的冷漠只不过是一种伪装,想到这里,她不禁为先前的失控而愧疚,她的心禁不住为他疼痛。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映照着房间,馨蕊放下手中的《安妮日记》,轻声说:“阿姨,安妮的遭遇让我很心痛。”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命运悲苦的人。”玉汝沉静地说。

    “阿姨,爸爸会帮助秋兰阿姨吗?”

    “也许会吧。”玉汝怅然地回答。

    “昨天晚上,爸爸和奶奶大吵了一通,爸爸说奶奶是最虚伪自私的人,奶奶说她是为了这个家。”

    玉汝轻声叹息,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凝视着馨蕊,“启明星虽然无法像北极星一样为人们指引方向,它却可以照亮阴霾,仰望的人为因为它清冷的微光而欣悦。那些拥有善良与真爱的人,他们会用自己的真诚感动世界,会让别人感受到他们心底的温暖。”

    “是的,一块陨石急速行进,冲向大气层,化为流星,让瞬间化为永恒。”他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神情自负地说:

    “可是,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作为人,无法像流星一样绚烂,只能够兜兜转转,像拉磨的牲口在原地打转。”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玉汝隐忍地说。

    “你的爱可以泛滥,而你的力量却被现实局限,故做姿态只会让你变成笑话,我们应该讨论如何帮助秋兰。”

    “爸爸,您愿意帮助秋兰阿姨?”

    馨蕊甜甜地笑着,那柔美的神态就好像甘之如饴的清泉。

    他蹙眉一笑,一副释然的表情。他意味深长地对玉汝道:“我不反对你在馨蕊心里种一棵树,而高屋建瓴的思想也许是行不通的,那个女人是前车之鉴。”

    玉汝沉静地望着他,她领会到他的心意,只不过,他每每反对继母那套华丽矫饰,虚伪造作的姿态,却无法真正斩断与她的联系。这也许正是他心中最大的苦恼吧?

    那个女人如水般柔韧,她转换着千万种形态,却无法让人看到真实,而这个冷酷乖戾的男人,他表现出来的狂傲与自负也许恰恰是因为他真实而纯粹的性情吧。

    她思绪间,眼神变的悠远。他冷声道:“你可以离开了,如果你要感谢我,就小心翼翼地教育馨蕊,不要把她变成第二个你。”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

    “是的。”他感觉自己被她的暗语击中,疑虑地探询:“那么,馨蕊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与蓝?”

    “是的,她不会像我一样与你针锋相对,她会用她的感情与思想改变你。”

    她说着转身离去,他怒目瞪视她的背影,起身想要追赶,再来一轮唇枪舌战,可是,看看女儿那恬静的面容,终于释然地坐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