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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山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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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最明净、最开阔的季节。若是一味地窝在家里,可就辜负了无边无涯的秋色、秋光,是有些遗憾的。

    沿铺满落叶与松针的山间小径,乘丝绸一般柔婉的细风,我们,爬山去。

    山色分明,红、黄、绿、褐,色彩纷呈。天气和暖,叶子们迟迟不肯萎黄坠落,仍介于青黄之间,更多呈褐色,抱住枝头,在风中起舞歌唱;常绿乔木松树、杉树们,一如继往地茂盛着,虽也时而飘下松针、杉刺,但并不影响它们整体的苍翠,只是绿的色彩较春、夏两季稍稍暗淡些,略略憔悴些;枫树,则象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火红火红,红得象要随时滴下油彩来,它们在秋风中的歌唱是最欢快、最明媚的;它们在秋光中的舞蹈是最热烈、最激昂的。看着一树树的红枫,你的心里、眼里一定点染着一叶叶,一树树的快乐与昂扬。那是一枚枚起伏跳跃的欢悦音符,谱成一曲壮丽开阔、大气磅礴的合唱。

    一棵棵的芭茅蓬勃青葱,举着一支支银灰色的火炬,绽放出一季的绰绰风姿;一朵朵细小的野菊,睁着一双双明黄的眼睛,点燃山野,巧笑倩兮,清香四溢;丛丛衰草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野果,也照亮我们的眸子,那么明丽,那么耀眼,有粉白的蝴蝶翩跹其间;藤条,荆棘,亦精神抖擞,袅娜着,安静而欢悦;草,软软的,柔柔的,别以为它们都枯死了。其实,从古至今,它们何曾死去过?岂不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乎?不信,你拨开草丛,看它们的根部,是否有新绿在萌生?便是严寒的冬天,草也不曾遁去。即便遁去了,也只是它们的形体而非灵魂。它们躲藏在大地的深处,眺望春风的长袖呢--——这些曼妙的顽强的精灵们!若是把这些草的精神安插在人的灵魂中央呢?

    秋色、秋光、秋气,不是哪个画家能完整地描摹得出来的,也不是哪个诗人能吟诵得完美的。它的韵味,它的气息,只在天地之间,无声地摇曳。你根本无法捕捉住它的魂魄。

    不时,有鸟雀的啼鸣追随着,传播着无尽的欢欣喜悦。山野,是它们永生的乐园;亦如土地之于我们。

    有打仗的孩子们,拿着长矛、大刀、手枪、机枪,甚至还有提着手榴弹的;他们在树林与草丛间穿梭;他们欢蹦乱跳,在和平年代里,在蜜一般的浸泡里,体验着冲锋陷阵的快乐。不时有喊打、喊杀声传来,激越壮烈。杀得累了,热了,衣服脱得这里一摞,那里一摞,肯定有丢衣服的。看他们的眼睛,星子一般的明亮,泉水一般的洁净;看他们小小的身子,那么矫健、那么敏捷。你,能不瞬间乘时光隧道,回到儿时,与他们一起冲去、杀去?

    随处可见割草的人、打柴的人。她们的脸上荡漾着平静、安宁。庄稼收了,田地拾掇干净了。她们拾柴火,准备暖洋洋、热乎乎地过冬了。看见柴火,便看见飘香的炊烟与五谷了。蓦地,一个干净、清爽、利落的老人闯入镜头。她说她七十多了。可怎么看着都不象,弯腰那么敏捷,割草那么迅疾。她很乐意进入我的镜头。我说等会儿我给您老送照片来,她乐得合不拢嘴。看到这老人,就好象看到乡下隔壁的大妈,那么亲切,那么熟稔;我们彼此交谈那么融恰、那么自然。

    一群老头、老太,坐在向阳的山坡上晒太阳。其间有的缓缓舞动笨拙的身体,有的讲故事,说笑话,唠家常。秋阳下,他们的脸上,起伏着几十年的人世沧桑,波动着夕阳一般的煦煦温情。他们干瘪,他们苍老。岁月无情地割去了他们也曾青葱的年华。而现在,他们象收尽了庄稼的土地,广袤、深远、辽阔、博大。他们在晾晒着风风雨雨中积淀起来的纵横沟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苦辣酸甜与滴在日子缝隙里的缕缕欢欣。他们,就是我们的爷爷奶奶,我们的父亲母亲,我们一生享用不完的宝贵财富。

    站在山顶,极目远眺,无限风光尽收眼底。可一览县城全貌;可远眺流水村庄。万里无云,天高地阔,草薰风暖,鸟语花香;可近观山色,秋光无限、秋趣无限。

    深深地吸入一口山野的空气,五脏六腑被清风旷野洗涤。血脉里,浊世的泥沙抖落尽了。

    山野,还给了我们一些清爽、洁净与美丽、安宁。

    秋天,我们到山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