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幸福

作者:比夜黑的眼睛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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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凌晨3点的办公室,静得像被抽光了空气的真空管,噼噼叭叭的键盘声直接敲响在严可宾的心上,令他兴奋,令他神往。他感觉自己正踏着踢踏舞走向美妙的未来。

    “自信中年女”已经是第3次交锋了,渐渐的,可宾从她打来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温和。可宾有力的敲了一下回车键:

    那就让我们互相检验一下,看看谁的自信更有根据。

    好!请吃饭的就算输了?

    手机号?

    130xxxxxxxx

    这是严可宾第23个约会的网友,是100多公里以外一座边防城市的公务员,业余时间开了一家装饰品商店。

    有经济能力、有品位。

    这很符合志社编辑室主任严可宾的念想,他倒不是嫌贫爱富,可是他自己被媳妇捏着口袋,实在没有闲钱花在女朋友身上。他也不愿意和一个每天愁吃愁穿的女人在一起皱眉头,所以他的女朋友基本上都是不用他帮着解决生活问题的,有一定经济能力的女人。他倒是不缺这样的女朋友,但在网上还是第一次遇到,他的网龄毕竟才2个月。46岁的可宾绝不是个守旧的人,但他是那种懒于追赶时髦,勤于制造时髦的人,他制造时髦的方法就是我行我素,喜欢做什么就开诚布公的做,不顾及舆论的反应。他从报纸上看到白岩松就是不用电脑,便引为依据不着急学电脑了。两个月前他受到一次强烈的刺激,部下孙望海远在海南的网友专程来看望他,孙望海邀可宾一同赴宴。带着南海浪韵的款姐漂亮雍荣,令可宾震惊于网聊的魔力与效率。

    这叫快速幸福!不,比快速还快速,是极速!与这现代化的快捷相比,自己从前交往女友的方式太牛车了。

    可宾有一副文静的外表,但内里却是个容易冲动的人。部下的网友,成为压倒他这头公牛的最后一根稻草,憋闷在他胸中20年的渴望似乎找到了最佳的决堤口。可宾宣布自己的下一本书要用键盘敲出来,练打字最快的方法就是上网聊天,于是他从寒风乍起的11月开始上网聊天了。

    讲究档次的可宾不屑于进本市的聊天室,他说那里就是个幼儿园。但一星期后,他浪子回头,扎入故乡姐妹群里不出去了。他说两件事促使他回归故里的:一件是那天傍晚,外面飘着雪,他在“北京人”聊天室里遇到一位老公在外地做生意,保姆给看孩子的少妇。没聊几句寂寞的少妇就约他去“毛家湾火锅城”涮羊肉,他调侃说那好等我先去买飞机票。少妇指责他不该事先不声明是外地人,害得她浪费时间和感情。还有一次,他在“上海人”里遇到一位女大学讲师,聊得正上瘾,对方突然问他是哪的人,他把自己的城市名字打过去,对方居然没听说过这座北方的城市,可宾大受挫伤,于是回头是岸的进入本市“幼儿园”寻找大娃娃。

    其实,可宾没说出的理由最关键:本地人见面快啊,要极速的幸福吗,远隔千里怎么行?

    与网友见面和与网友聊天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两种境界。在网上,一个稍有教养的女人,具体说受过初中教育的人,完全可以模拟出温和娴淑、知情达理又很都市很浪漫的情调女士来。那种气氛会令每一个事先准备了足够的憧憬的男人把对方想象得十二分的完美。可方方正正的屏幕换成具体的真实的人的时候,那种落差往往如庐山瀑布。可宾虽然约会过23个网友,但约了没见的就有10个,因为可宾有个怪癖:注重女人的声音。手机里传来的对方的声音往往决定可宾去不去赴约,常常是约好了,到时间又现编个理由推掉了。而见面的13个多是一般般的女人,总之没有令他心向往之的。但可宾是个不服输的人,他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

    嫁到外市15年的这位“自信中年女”重又燃起可宾的希望之火。因为对方不敢半夜三更打电话,两人约好早晨上班后再联系。

    好不容易熬到早晨8点,可宾急迫的按下手机号,一声还没响完,对方就接听了:

    你好,是你吗,自信的家伙?

    你打给谁就是谁啊。

    我打给要进考场的人,能不能考及格就看你的实力了。

    别得意,我们是互相考啊!

    那考场设在哪啊?

    两点一线之间,等距离分割,割到哪算哪。

    割到荒山上,带得了帐篷带不了电褥子啊,先受凉的可是你啊!

    笨啊你,就在石龙湖吧。喂!以后不许说这种损话占我便宜,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大人家10岁,没一点哥哥样。

    哦,见面我叫你什么啊?

    刘小羽。你呢?

    姓齐。

    齐哥!

    石龙湖在两个城市之间,是个不大不小的温泉旅游地。到了约好的那天,一大早可宾就进了办公室,在自己分管的部门里走了一圈,让大家看到他,便下楼打的去了长客站。时间刚巧,一辆开往石龙湖的大客正在启动,可宾提心吊胆的走进车厢里,还好,没有熟人。

    大客开上高速路时,可宾给妻子张源打手机,告诉她自己要去省城买几本书,妻子气恼的责问为什么不早一点说,她好一起去。他不耐烦的说想一个人静静的在书店里坐坐。

    你一进书店就说缺氧,就头疼,没一次让我坐够的。可宾不耐烦的抱怨着。

    那行了,早点回来,给我和孩子买点好吃的,算是交罚款啊!张源永远是一种不由分说的口气。

    冬天的石龙湖没什么游人,可宾踩着一路咯吱咯吱的雪来到约定的银行大门前,可宾打量着门前的几个女人,越看越泄气,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这里的。他犹豫了一下,想转身就走,但回家的车要晚上才有,这一天怎么过?

    就是赔一点,也得开张啊!再说,也得像个男人啊。

    可宾心里发着狠,拿出手机,一面用眼角瞄着身边的女人,一面缓缓的按下11位号码。才响第一声,从大门里走出矮矮的举着手机的刘小羽。那真的是个大娃娃,不到160的身高,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小嘴红红的半张着,眼睛里闪着喜出望外的兴奋。

    傻丫头,请客吧你!可宾心里骄傲着,嘴角扯出浅浅的笑。

    走到跟前的刘小羽那么自然轻巧的挽起可宾的胳膊:齐哥,去哪?声音有些嘶哑但很温存。

    这时候哪最暖和?

    商店啊。

    于是两个人咯吱咯吱的向远处的商店走去。

    刘小羽的胳膊贴了一下可宾的腰,齐哥,挺瘦的啊,写稿累的?

    瘦不瘦,那还要看对手是谁啊?可宾低头瞟着矮小的刘小羽。

    你又说这种话?小羽厥着圆圆的小嘴仰脸看着可宾。

    不喜欢?可宾漫不经心的歪着头眼角扫着小羽。女人过早的表现出对一个男人的倾慕,结果总是让男人忽略其中的真诚而自傲起来。可宾早已经习惯于这样的感觉,甚至把这时候的傲慢看作是对怀里女人的亲热,就象一只猫在和爪子里的老鼠亲热。

    不喜欢,你长得那么文静,文章那么深沉,怎么一张嘴就走样?小羽歪着脖子温和的笑着看着可宾说。

    你要我纯洁一点?可宾看一眼小羽,转过头去看静穆的雪色山林。

    不应该吗?小羽坠一坠可宾的胳膊说。

    你看,雪是纯洁的,但只要你走过,她就不再纯洁了;生命是纯洁的,但只要有了生活,生命就很难再纯洁了。

    那我们是肮脏的?小羽怪嗔的瞪着可宾。

    走在泥里,鞋会越来越黑;走在雪里,鞋会越来越白。就看我们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道路啊。可宾抽出被搂着的手按了按小羽的头,小羽张着嘴被按得向后仰着,她撒娇的就那么仰下去,可宾赶紧把她搂起来,小羽顺势偎在可宾的怀里,那你领我走什么路?

    如果有爱垫底,我们就是走在雪上。

    喜欢就行了,爱,有点太庄严,小羽双手抓着可宾的大衣襟,仰着头眯起眼睛藐视的笑起来。

    庄严的有点装像哈.可宾解嘲着自己。

    小羽转到可宾的右侧,一边走着一边用力坠着可宾的胳膊,脸扬着看可宾:齐哥,我喜欢听你说话!

    那你离上当就不远了,很多女人就是被我的话催眠了,结果可宾站住,很认真很歉意的看着小羽说,严哥不好啊。

    小羽愣了一下,你骗我?你姓严?小羽站住,松开胳膊,脸上委屈的笑。

    等回去跟他们算帐!

    谁啊?

    我们部里那群兔崽子,说千万不能告诉对方真姓名。

    但我的都是真的。小羽低头看着路上的雪,可宾用手搂了一下小羽圆圆的肩头往前走去。

    可宾第一次绝对耐心的陪着女人把个三层的商场上下走了5遍。快11点了,小羽站住,看着可宾噗哧笑出来。

    怎么,想让我请客?可宾冷冷的问。

    你打手机前5分钟,我看见银行门外进来一个40多岁、戴眼镜的男人,也穿着黑大衣。长的呀,咳,太难看了,我心里直发紧,心想那要是你,我就请他吃饨饭赶紧劝他回家。可他看也没看我取钱去了,我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看见你来了,打了手机。

    才响一声,你就出来了,看你那眼神

    不许说!小羽用手指着可宾。

    可宾不说话,狡黠地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羽。

    你饿吗?小羽的眼睛看着可宾的胸前。

    不饿。就是累啊。可宾说着身子向小羽的肩头压过去。

    小羽喜笑着挽起可宾的胳膊,两个人互相依撑着一个三角形走出商店。可宾的手机响了,可宾要抽出胳膊,小羽却搂得更紧,可宾只好用左手够出右边兜里的手机。

    干什么那,这么慢?是聂小佳的声音,听得出她在车里。

    你这又上哪啊?可宾反问着,心里编着要回答对方的话。

    别管我,你在哪了?小佳惯有的不由分说的口气。

    这是,这是,哦—林家屯的山里。我们采访冬季偷猎的案子。嘶冻死了。可宾跺着脚回答着,一边用胳膊挡着向手机贴过来的小羽。我说,你干什么啊,怎么对我这态度?可宾转移着话题。

    什么人什么态度!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我在市郊,到你那里也就1个小时。小佳一句比一句柔和起来。

    别别,这里雪很厚,你那车进不来。我今晚也不一定回去。

    回来立刻给我打电话。晚上让他们把炕烧热点,烙烙你那老腰。

    可宾感激的答应着,叹着气收好手机,瞧着那双探询的圆眼睛笑笑说,你嫂子啊!

    话没说完,手机又响了,小羽松开了胳膊。这次是张源的,问他吃饭没,别光顾着看书,吃饭时不要吃太多辣的,小心胆囊炎再犯喽。可宾啊啊啊的答应着。

    这回才是嫂子的哪!圆圆的眼睛顽皮宽和的笑着说,只有对媳妇,男人才会这样漫不经心,我也是媳妇啊!

    可宾看着山林,傻笑着。

    女朋友很多啊?小羽重新搂起可宾的胳膊,用胳膊肘顶顶可宾的腰:能受得了吗?

    你也会说损人的话了?

    我这不是损你,是心疼!怕你受不了!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可宾笑着说。

    小羽拉拉可宾的胳膊,向路边扬一扬脸。

    他们已经来到旅店街。

    看房间,看被褥,讲价钱。连着走了4家,小羽和可宾住进一家很小、但很干净的旅店。小羽脱了皮氅,拎着脸盆去公用洗手间,可宾脱去大衣,铺好被子,点着电褥子,听见小羽的脚步声,侧身迎门站着。这是他喜欢被女人看的姿势,张源告诉他从侧面看上去,他就是个长腿翘臀标准的小伙子。小羽端着脸盆进来,站在门口深深的看了可宾一眼,将门反锁上说,我洗完了,你洗洗吧。

    你先上床。可宾说着把小羽推坐在床上,脱去绒衣、绒裤把兴奋得满脸涨红的小羽塞进被窝,然后自己背过身去脱了牛仔裤、绒裤、衬裤蹲在脸盆上洗着。

    我最羡慕腿长的男人穿长长的牛仔裤,我们家那位腿和我一样短,我发现你虽然瘦但身上都是肌肉。小羽侧身躺着看着可宾说。

    可宾很受用的听着,没声的笑笑站起来脱去绒衣衬衣。

    唉,你的屁股怎么像公鸡一样向上翘翘着,你真的是46岁吗?

    看来我的卷子要得高分了?可宾掀起被子将两条细长但筋肉突起的腿伸进去。

    最高分的题还没审呢。小羽伸手来摸可宾大腿内侧。

    那,审审?可宾说着伸手脱去小羽的短裤、背心、乳罩。看着小羽娇小浑圆的裸体,抚摸着她黝黑光滑的肌肤说,卷面儿——还算整洁啊!

    小羽迅捷的翻起身反坐在可宾的腰上,轻轻的脱去他雪白的背心、短裤和同样雪白的袜子细心的叠好放在椅子上,回过头来圆圆的眼里满是柔和与喜爱.可宾伸手去拉小羽,小羽却出其意料地伏下头含住可宾的它,可宾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它像个冰流子——化了!

    身才修长的可宾在小羽身上找到泰森一样的感觉,孩子的尺寸,成人的柔韧,充盈的血肉和完全的给与让可宾感觉自己在开着一辆超级随心顺手的跑车,酣畅淋漓的起伏碾行在床单铺就的雪野中。一阵升空般的晕眩从可宾的大脑倏的传遍全身,身体如羽毛般飘落在小羽汗水盈盈的胸铺上。

    严哥,你是不是练过长跑?小羽一只手扳着可宾的头,一只手捋着可宾散乱的头发。

    嗯,练过短池长泳。可宾的右手无力的拍拍小羽的那里。

    可宾从燥热中醒来,被子蹬落在两个人的脚下,小羽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均匀的光泽,圆圆的小嘴微张着,呼出一阵阵血肉清新的气息。可宾关了电褥子,轻轻的想把压麻了的胳膊从小羽的脖子下抽出来,小羽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妩媚的笑笑,温热的小手顺着可宾的肚子划下去。

    可宾扳平小羽,重新进入驾驶员的位置。但这一次,跑车不听话了,她开始按自己的程序奔腾起来,可宾有些累了,交出了驾驶位置。小羽的短发像战场上引领冲锋的旗帜激烈的摇摆着,圆圆的闪着汗光的脸在旗帜后面忽隐忽现,她的嘴张得越来越大,每一次呼吸都像吹低音哨似的拉成短促的呻吟。

    可宾突然将食指竖在噘起的唇上,指了指右手隔壁房间,小羽不甘心的放慢了速度,从隔壁房间传来床铺剧烈的嘎吱声,接着是女孩子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友邻部队发起冲锋了。可宾懒懒的将双臂摊在床上说

    这房间也太不隔音了!小羽羞涩的听着隔壁的声音,乖乖的贴着可宾躺下。

    可宾控制着动作,让自己的声音淹没在隔壁的嘈杂里,但那种青春的铿锵,激动着他们,待可宾长长的出了口气时,小羽泪眼柔柔的吻着可宾隆起的胸铺。

    可宾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张源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晚上有饭局,要他管孩子。可宾看看时间,返程开车时间还差2个小时。可宾觉得自己整个的被抽空了,脑袋是空的、心思是空的尤其肚子的空让他受不了。

    我得回去。可宾带着歉意看着小羽。

    不能住一宿吗?小羽坐起身双手按着可宾的肚子。

    别按呐,本来就是空的。

    小羽坏坏的笑着,下床拿过背兜,从里面拿出一串香蕉,剥开一个递给可宾,又到了杯水。

    先垫巴垫巴,等一会出去请你涮羊肉。可宾三口两口吞了香蕉,端杯子一口喝干,起身去拿衣服。

    别动,让我伺候伺候你。小羽的嘴噘起一个圆圆的小朵朵双手按着可宾的胸把他按倒,麻利的下床一件一件边穿边欣赏似的把衣服套在可宾身上。

    穿好衣服,可宾站起身说,我不想吃饭了,等下次我请你吧,我想去洗个澡,在热水里泡泡。你也穿上衣服吧,小心冻着。

    我的车还有4个多小时,我想睡一觉。小羽一脸的委屈。

    那我先走了,回去给你打电话。可宾缓慢的系着鞋带,把要说的或应该说的话尽量的减少到能忍受的程度。

    严哥。小羽叫了一声,等可宾抬起头来,小羽盯着可宾说,你不打,我也不会怪你。

    那你呢,给我打吗?可宾轻松的笑着。

    还是给你省点心吧!没有事我不会打的。

    可宾系完鞋带直起身来,小羽伸出双臂抱紧了他,头摇晃着向可宾怀里扎着。可宾想起小时候把小鸡刍抱在怀里,鸡刍嘀嘀鸣叫着一直钻到腋下的感觉。他托起小羽的头,轻快的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说,下一次什么时候见?

    小羽不说话,满是怀疑的看着他。

    也许开春吧。可宾自语般的喃喃着,伸手拿起大衣。

    快走吧。小羽松开手。可宾一只手按着小羽的肩,一边轻轻摇着,一边向门口走:盖上被子。可宾一只手抓住门把手,回头向小羽挥着另一只手。小羽用被子掩住下半身,上身挺得直直的望着可宾,可宾开开门回头望了一眼,心里骂着自己:混蛋,混蛋,大混蛋。轻轻的关上门,站住,长长的吐了口气,脚步轻轻的走下楼梯。

    小羽那生死离别般的注视,深深刺入可宾的脑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