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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际外有苍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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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xf君(侠骨柔情在)女士是我读小学时的同班同学。由于苍桑世故的种种原因,使原本青梅竹马的一对学子人各天涯。回顾既往,常常令人扼腕长叹,感激涕零!

    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正值我们稚顽未泯的童年。虽然那时乡村贫穷、物质溃乏,但由于社会安定、民风淳朴,我和柔情君又同住在一个生产队(村民小组)里,而且是同屋场台子,上学时一路追风跑,放学后结伴去放牛、打猪草。由于同村一位老私塾(前清秀才)先生的早期影响,使我们都较早地接触到了古典诗词的学习和仿作。记得我写过一首放牛(七绝):

    谷雨放牛楼子塆,紫红桑葚惹人馋。

    绵枝援手秋千荡,齿缺唇乌两少年。

    柔情君看到我的工整楷书和得意之作,很不服气,经过老先生辅导和修改,不久以后也写出了被称为姊妹篇的曙假放牛——

    曙假放牛喘月天,塘中裸泳戏轮番。

    忽听堤上高声喊,抵脑牛儿糟蹋田!

    此后我们的吟咏酬答几乎达到了一发不可收的地步。她写给我七律抓籽儿——

    校外拢堆归五遍,课间席地赶三盘。

    眼尖手快心灵巧,口诵掌拍技艺专。

    女子飞针织锦绣,男儿落籽绿荒山。

    书包衣袋咕咕响,尽是瓦碴磨的钱!

    这首诗传神地描摹出抓籽儿游戏的趣味和要领,尤其是“女子飞针织锦绣,男儿落籽绿荒山”一联令人倾倒!于是乎我也毫不示弱,一口气给她回敬了十首七律游戏:其一曰——滚铁环

    铁环本是铁圈圈,棍棍钩钩扰个圆。

    鱼贯而行咣啷啷,绕花而转撒欢欢。

    街头难买该家货,厨下易寻如意环。

    御了桶箍挑水漏,爹妈纳闷我羞惭。

    其二曰——跳房子

    平平场地画蜻蜓,一块瓦碴自整形。

    开采梯田一大片,瓜分楼塔几多层。

    手中投掷谁精准?脚下腾踢哪动灵?

    不忌买房支地丑,超人捷足比先登。

    其三曰——抽陀螺

    店铺虽有陀螺卖,手里没钱还是还。

    尖脚钉钉元子创,园筒绘彩匠心裁。

    心灵手巧涡旋劲,鞭准力匀腿脚拜

    场大何愁螺不轨?推得开就攘得来!

    其四曰——踢毽子

    布锁铜钱毛羽张,做成毽子乐同窗。

    胸前起落飞花态,鞋面嘭嘣数数腔。

    大大咧咧猫戏鼠,小心翼翼虎牵羊。

    周身发热因弹跳,四脸通红论短长。

    正当我们无忧无虑的时候,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侠骨柔情在君的父亲(实为养父)因心脏病暴卒,半年后她即随改嫁的养母迁往当阳市去了。三年后分别在不同地区读完初中的我们曙假时又相遇在老屋场子。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我和她都变得沉默寡言了,平时积蓄的许多想倾诉和表白的话此际却哽塞在忐忑心头、酸溜溜的鼻尖。据说“长歌可以当哭”但我们却没能借诸诗词酬唱和缠绵絮语,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分别了!嗣后我上了师范学校,她进了宜昌二高(当年宜昌地区的第一重点学校),并如愿考上了武汉大学物理系。那期间我给她去过几封信并有赠诗,但不知何故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1966年已经是小学教师的我趁返校串联(当时中央文革有此通知)之机步行六百余里到了武汉,辗转反侧终于找到了柔情君。铺天盖地的大字报栏一眼望不到边,穿着一套军绿春装、头上扎两个小鬏的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竟然连我请她一起去大街上吃碗小面的请求也没有答应!我出于无奈和自尊,只好悻悻然离开了!第二天才知道,原来身为学生会副主席和校团委委员的她,因为我的激情燃烧的信和诗,而被“组织上”指责为“胸无大志”、“迷恋小资产阶级情调”一个多月后,我在“返回原校闹革命”后,收到了她三年来唯一的一封信及赠词,除了向我解释和道歉,便是那首令我至今难以释怀的钗头凤——

    我心跳,君微笑

    不求文聘难寻到。

    心儿猿,意儿悬

    初开情窦,藕分丝牵。

    盼!盼!盼!

    问安校,马灯罩

    宋湾南麓牵牛俏。

    舞蹁跹,歌缠绵

    抽薪熄火,散云消烟。

    浅!浅!浅!

    如果说她自己因为组织的干预而“抽薪熄火,散云消烟”那怎么就牵连和归咎到我们的交往和恋情是“浅!浅!浅”呢?何况当时我们俱是豆蔻年华呀!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乎我给她回敬了一阕钗头凤——

    称兄妹,学仙配

    至今犹记家家味。

    桑实青,豆荚腥

    娶亲花轿,马竹合成。

    请!请!请!

    珞珈美,东湖翠

    梦中曾见星河坠。

    君飞升,我前迎

    高成低就,海逝山明。

    醒!醒!醒!

    我在词中将“海誓山盟”变成“海逝山明”指斥她认为大学生找小学教师是“高成低就”并说我已找到自我定位,断了非非之想。封面贴邮票后,我突然觉得不妥,已经因为诗赋往来而使她蒙受责难和委曲了,我怎能再往伤口上抹盐呢?我把牙儿咬得嗑嗑响,终于将这封信压在了箱底,并且四十来年始终幽藏在我的心中!

    2004年以来,我陆续在红袖添香和且听风吟等文学网站上发表了一些诗词,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笔名为侠骨柔情在的读者盯上了我,一段时间几乎是篇篇必读,每读必评,褒扬有加,一往情深。尤其是我写的一千零一夜——携妻斗癌诗抄、沁园春画骨里红赠妻、沁园春心憩陶然亭茶庄、七绝四首记夫人说梦等篇,从评点中可以推测出其文字功底较深厚,但遍查文学网站,未能搜索到柔情君发表的文学作品。怀着极大的兴趣,我连续在几次回复致谢的帖子中礼貌地向她索询详情和作品,竟然意想不到她就是我38年来失去联系的pxf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鬓发银白、远隔天府,我和病妻多次在短讯中与柔情君互通信息,并鼓励她发挥余兴、重提诗笔,她多次表示“只对古典钟情”“心如死澜、文思枯涸”“退休在家、独身蜇居”只愿带着审视眼光“欣赏”“不屑与风花雪月为伍”!原来老伴刚退休一年就因高血压病不治而撒手人寰,儿孙都在地球的另一端!为了丰富晚年生活,我尽可能地与她聊天叙旧,激起她的生活热情。十月初,她将自己的两首早年之作发给我,题目是七绝二首入党宣誓暨转正(今声):

    其一,宣誓吟怀

    锤子镰刀主义坚,小康四化目标鲜。

    治国只有抓根本,拨乱才能返正源。

    其二,转正自警

    终身考验未穷期,转正刚刚破例题。

    改造灵魂唯改造,学习马列再学习。

    尽管此作较平庸,但语言流畅,昂扬向上,我给予了充分肯定。待其心绪稍有好转,又值她的花甲之年,于是我与夫人一道为她填词一首,并在网站上发表,题目是贺新郎贺侠骨柔情在六十大寿——

    戏说长生药。

    似如今驰骋瀚海,壮吟豪索。

    泽被杏坛三仞土,六十兰青芷著。

    迎料峭,春寒流陌。

    桃李争妍新绿滴,更芳菲尽染川原岳。

    回望处,雅笙乐。

    借君玉盏镶金箔。

    贺新郎临屏题就,权充贺脚。

    海屋筹添春八百,婀娜风姿绰约。

    幽一默,千秋如昨。

    虎啸龙吟皆笨拙,把豪情逸兴天涯托。

    遥祝愿、寿同鹤。

    该词发表的第二天,侠骨柔情在立即做出了积极反应,先是在我的作品评点栏里写下了她郁积在心中的话,一吐为快,接着在红袖添香网站发表了她有生以来的第一篇处女作贺新郎次韵赠碧波说:“先生赠词高雅客气,不才弱女文思枯涸,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故依原韵胡乱涂鸦,浅议当今文坛。文学作为一种人性和道德的教化力量,正在许多貌似高雅的殿堂里失去其本身的职能和美感。然而,从网上发表的先生诗词文中,我欣然看到一种真诚、善意的关于爱和美丽的情怀的回归。犹旷野百合,空谷幽兰,凝练了一种真实而朴直的美感。一棵树,屹立在冬天,在白云漂泊的蔚蓝天幕下,铺满枯叶的路延伸到视野的尽头”词曰——

    何处偷灵药?

    似如今文坛艺苑,滥吟浮索。

    无脑僵尸横竖卧,低俗兢充执著。

    送媚眼,腥风吹陌。

    华丽外衣妆兽类,满江红玷辱精忠岳。

    空有恨,奏哀乐!

    碧波浩瀚升簾箔。

    素娥宫阙无伴舞,亮金鸡脚。

    野谷幽兰参百合,荟萃芬芳婉约。

    切不可,居今忘昨!

    望断楚天深情脉,把危言忏语毫笺托。

    云际外、有苍鹤!

    感到万分欣慰和激动的我,就在她的处女作意见栏中写下了积淀已久而又热情洋溢的留言:“终于读到了你的新作!徐娘不老,风姿绰约。对比起来,我的引玉之砖相形见拙了。只是你的词对我提携过头,实在汗颜!”

    “关于文坛风气,一言难尽。基本同意你的看法,只不过略嫌偏激些。诚然,当今社会物欲横流,精神追求出现多元化,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当今文坛,文学作为一种人性和道德的教化力量正在失去其本身的职能和美感。一些所谓的作家、编辑者流,如无脑僵尸般平铺并不存在的荒诞情节;或者堆砌起空有其表的华丽词句;或者用低俗的描写充斥其间以此吸引读者的眼球。空泛的无病呻吟和无聊的叙事泛滥成灾,文学正被引向媚俗的危险方向。”

    “然而,我们永恒的精神家园在召唤,‘三个代表’的旗帜高高飘扬!怨天尤人总是无补的。让我们在与时俱进的洪流中,踏荆棘、积跬步吧,让我们的余热在无限好的夕阳中,浴朝霞、再激活吧!‘云际外,有苍鹤’,君其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