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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都要姓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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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回护国公府。护国公的爵位世袭罔替,风圣军也只听命于商家人。商家儿郎中,也仅有一人最终执掌兵权,其他儿郎虽在各处任职,但早已学会庸碌过一生。

    若商荇没有被赶出京城,等过了正旦,他就该入兵部,任职度支郎中。等冠礼之后,娶世家之女为妻,且只能是文官之女,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有人艳羡世家儿郎的出身,在别人一生奋斗的终点躺平。不用努力,只要活着,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能收入囊中。

    “其实我也想像小元一样,用自己的双手开创万世基业,封妻荫子,光耀门楣。”商荇拍拍韩凛的脑袋,“不过我明白你也不一定想走这条路,你更愿意研究经学法典,着书立说。”

    韩凛拍开他的手,“行吧,想跟小爷我姓那就改吧,废话真多。日后记得叫阿兄,不要忘了长幼。”

    商离却发出深深地疑问,“六兄,你凭何以为你入了军便能建功立业,名声大显?你莫要忘了,商家枪我使得都比你好,你和阿兄干架从来都没有赢过。我都替你担心,你跟着阿兄从军,可莫要拖累阿兄。”

    商荇如同被当头淋了一盆凉水,“商小九,我那是让着你的,有本事到了冀北比比?”

    商离毫不畏惧,“比比就比比!我是没有六兄你的本事,这洛阳城中你要自认爬墙第二,没有敢称第一。谁家刚娶的小娘是何模样,只有你商小六最清楚。”

    商荇气急败坏,“商小九,你刚订的亲又没了,此去冀州你有何打算?你学识不行,女工不行,品性顽劣,就有一把子傻力气,你说你有何用?就你这样的,还真没有哪户人家肯与你议亲。”

    商离很是惆怅,本想着为自己养一郎婿,日后回京时也不用相看议亲。眼下倒好,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

    “我想养个郎婿!找一个寒门庶族为配,不入朝堂,但我有食邑,商陆裴三家吃剩的,也够我百岁无忧。我对郎婿没有旁的要求,只求一生无病无灾。”

    韩凛和商荇的表情同时僵住,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但这话出自商离之口中,也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阿微,不是阿兄不同意。只是你刚又没了一门亲,何家的损失不小。你是不是应该观望一阵再说。这到了冀北苦寒之地,你就算想养郎婿,也要先能找到合适的。”韩凛想把商离扔回京城的心都有,“冀北不比洛阳,你有想过找到郎婿,要怎么养?”

    商离垮了肩背,露出这一路来从未见过的凄楚之色,眼巴巴地望着韩凛和商荇,“对啊,我往后不在洛阳,我那二百户的食邑该如何到我手上?二位阿兄,你们从军之后的月俸可否给我?”

    韩凛和商荇相视一眼,眼神流露出要把她踹出马车的冲动。

    “小爷用命换来的月俸,你也敢要!”商荇怒了,窝到角落里闭目养神。

    商离很苦恼,对没有钱银这件事情她始终耿耿于怀,兀自生闷气。

    “我给你。”韩凛小声对商离说:“大母给我备了不少,到了冀州都给你管着。”

    商离顿时两眼放光,“我就说你才是我亲阿兄!”

    出了豫州,韩凛突发高热,伤口没有及时医治,已经化脓。本不是什么大伤,他在迎向箭矢的时候,已经做出预判,不会伤及脏腑。可还是低估自己一向养尊处优的身子,并没有设想中的强壮。

    征北军出行,难免惊动沿路官署和百姓。陆疆收到京中邸报,太子闭门思过,东宫卫士已被圣人解散,日后无圣命,太子不得私调羽林卫。危机暂除,他带着三个大半的孩子,韩凛又受了箭伤,只能放慢速度,让精锐亲卫先行回冀州。

    韩凛高热的第二日,商荇也跟着病倒。这位商小六郎就更是花架子,出生带着寒疾,从闽地送回京中调理才养大的,跟强壮的商家儿郎根本不沾边。到了冬日,他暖炉不离手,屋里的地龙是护国公府烧得最暖的。可照顾韩凛一夜未眠,他自恃这些年身强体健,用冷水洗漱,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软趴趴地瘫着,目光迷离。

    没想到,身子最为康健的竟然是身为小女娘的商离。她把阿松和阿荣打发去照看商荇,接过照顾韩凛的重任,熬药换药,打水清扫,得心应手。

    连陆疆对此都十分诧异。

    他只知商离在护国公府跟着儿郎们练武,身子是比普通的小女娘要结实一些,但这些熬药打扫的活计,她却能手到擒来。这不得不让陆疆怀疑,她是否过得并不如意。

    商离看出陆疆的疑惑,主动坦然道:“我在国子监的小学堂时,都是有轮值的,下了学要打扫学堂,不能假手于人。”

    “这熬药换药嘛,不就是我习武时磕磕碰碰,怕阿母知道难过,就自己给自己换药。”商离越说越心虚,这话说起来她自己也是不大信的。

    陆疆眸子微眯,忍着笑意打量眼前这个女娃娃。她和商沅君有着一样的习惯,只要是说谎就会低着头,双手的身前交握,立得十分笔直。但她长得和商沅君并不像,眉眼上扬,与他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道剑眉,英气难掩。

    “我曾听季望说过,你在太学时经常与农耕学博士为伍,在菜园子里以耕种为乐,能种出四季的蔬果。你还在后菜园做了一个丝瓜架子,盛夏纳凉,十分惬意。然,一开始却时常摔得鼻青脸肿。后来知道的人多了,为了争夺纳凉之处,不得不大打出手。”

    这……

    “我就知道二耶没有说我好话。”商离皱了皱鼻子,“这就是我顽劣被罚留堂值扫,不得让家中侍婢代劳,偷了菜园子的瓜果,被罚重新种上,看护成熟。丢人是丢人了,但我也学会旁人不懂的事情。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阮司业还说我是他的关门弟子,给了我好些栽种的书籍。”

    陆疆竟无言以对。

    “阿父若是无事,帮我把阿兄的衣裳换了。小元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洁。他要是醒来看到自己还穿着五日前的衣裳,他肯定要不好的。”商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递给陆疆,也不管他是否同意,絮絮叨叨地说:“他不让婢子近身,六兄又病了,得赶紧让他好起来。”

    陆疆没有迟疑地接过,低声问道:“你与小元看似十分熟稔?”

    商离眸光一闪,说:“我与商家的阿兄们也十分熟稔,裴家、谢家、沈家亦是如此。否则,那夜的天灯从何而来。”

    陆疆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还是作罢。却没有发现那身新换的衣裳是粗布所制,并非是韩凛的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