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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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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就是这个幕后主使的话,那么一切都解释的通了。她首先给了我爷爷一口柳木棺,原本只是想要断绝我大伯和我爸这一代。但是我爷爷有自己的手段,那三件扎纸一直不准出殡,结果我爸当即就倒下了。这样一来,还剩下我大伯,所以她指使道场先生揭掉我爷爷的脸皮,让我们家彻底的断子绝孙。

    等到道场先生完成了他的任务之后,就将他杀人灭口,我爷爷的脸皮在道场先生的家里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她不是幕后主使,她怎么可能在道场先生死后的第一时间赶过来?这一切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可是,她现在赶过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刹那间,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这位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弄死我爸!

    想到这里,我转身就要往屋子里面冲去,却被眼疾手快的王师傅一把抓住我的脚后跟。他二话不说开口就骂,你个背时鬼,搞么子去?是不是不想要你眼睛咯?

    我讲,我没得时间和你解释,她要害我爸!

    王师傅还没开口就一巴掌扇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发么子癫?是不是刚刚黑迂阔咯(吓傻了的意思)?

    我使劲儿扯了扯我的脚后跟,然后发现我根本就没办法挣脱王师傅这只看上去干瘦干瘦的手。一种莫名的挫败感瞬间席卷我的全身----我斗不过我爸也就算了,毕竟我爸正值壮年,可是王师傅已经六十多岁了,我一个年轻小伙子,力气还没他大,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很快我也就释怀了,这王师傅一斧头都能把棺材底板给劈开,肯定不是一般人,力气没他大,也算正常。

    这些念头说起来复杂,其实不过一两秒的时间。等我念头过了之后,急忙把我的想法解释给王师傅听。我以为我解释的有理有据,可是却没想到王师傅直接回了我一句,放你娘滴狗屁!你是猪迈?哪个救人哪个害人你都分不清楚迈?要是她会害你爹老子,老子会带她过来迈?

    对啊,我怎么把王师傅给忘了。就算是我不懂他们圈子里的事情,他肯定懂啊。既然是他带过来的,那肯定就没事。而且,刚刚王师傅不还说这女的是什么湖南吴家的人么,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谋害性命的事情呢。

    可如果她不是那位幕后主使,那她又怎么会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呢?村子里到镇上要翻一座山,公路都没修进来,只有一条马车走的路。这女的怎么看都像是有钱人家才能养的出来的水平,来这种地方,她的脚不会起泡么?

    王师傅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讲,嘿~你莫看不起人家女娃娃,让你和她一起走山路,你不一定走得赢她。

    我讲,莫扯啷个远,你还没回答我,她是啷个找到这个地方来滴?

    王师傅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然后然后问我,你晓得我几岁开始学木匠滴不?

    我讲,你几岁学木匠那是你滴事,我啷个晓得?

    王师傅当即接着我的话讲,对撒,那个女娃娃是啷个找到这个地方滴那是她滴事,我啷个晓得?

    我看着王师傅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说真的,也幸亏是我打不过他,否则我估计今天我们家堂屋里又要发生一起命案!

    王师傅看到我吃瘪的样子,强忍着笑,对我讲,我实话给你讲,那个女娃娃是啷个找过来滴,我是真滴不晓得。老子虽然也是圈子里滴人,但是圈子里也分很多种匠人,像我这种专门给死人做棺材滴,喊过阴木匠,哈有专门扎纸人纸马滴,喊过扎匠,最出名滴就是重庆张家。给死人扎花圈滴,喊过花匠,四川凌家最拿手。另外就是那个女娃娃他们湖南吴家,专门给人画遗像,属于画匠一脉。每一脉都有各自滴手段,其他人都不晓得,要是没经过同意就偷看,最轻滴都是挖眼睛。

    我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讲究,难怪之前王师傅阻止我去看。但是不对啊,之前王师傅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不都是在现场看着的吗?难道他不怕泄露出去?

    王师傅自嘲的笑了一声讲,就我这个半吊子水平,传出去都没得人看得上,怕个毛?

    我不知道王师傅这话是真是假,就我个人而言,王师傅之前施展出来的手段都已经是逆天的了,他却说自己才不过半吊子水平。这么说来,那里面那位的水平,岂不是比逆天还要逆天?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那女人充满了好奇。

    我问王师傅,那她现在到里面搞么子?

    王师傅讲,哈能搞么子,救你屋爹老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说真的,我的确很想看看她到底在里面用了什么手段。不是我想偷学,而是因为好奇。在我以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中,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我原以为这些事情都只是志怪小说里面虚构出来的,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那深邃不见底的空中,有太多太多我不了解的真相,忽然之间,一种好渺小的感觉从心底深处传来。为什么爷爷会迎回来一口柳木棺,又是谁揭掉了他的脸皮,道场先生家里的那具无皮血尸到底是谁,他们匠人圈子里面,又有多少我们这些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很想问王师傅,不过我知道,就算是我打破砂钵问到底,他也不会轻易开口。在中国就是这样,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思想根深蒂固,否则也不会出现所谓的“吴谢张凌王”家族。我想,如果我也是匠人的话,我肯定会把所有的匠术都学到手,然后广收弟子,全部传出去,气死他们这些老古董!

    中医为什么现在被外国人称之为伪科学,不就是因为太过于保守,讲究一脉相承么?要是也像西医那般对所有人都开放,估计现在的世界医学界,也就没西医什么事了。

    不过我很快就摇了摇头,我也就是想想而已,真要让我去当匠人,估计还没出手,自己就先被吓死了。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我看见吴听寒走出屋子,额头和脖颈处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显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白嫩,像极了刚泡过牛奶浴似的。我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她竟然穿着一条极短的热裤,那两条像是香肠一样的笔直大长腿,就那样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空气中,吓得我赶紧转过头去,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但是我又不得不看,因为我要问她我爸的事情。我刚要开口问,就看见她走向王师傅,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往院子外面走了去。我在她身后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她都像是没听到一样。

    我问王师傅,她是聋子么?

    王师傅讲,她不和你讲话,这是为你好,你不要不晓得好歹。她刚刚给我讲咯,你爹老子白天应该没得事,就是到晚上可能会出点儿问题。

    我急忙问,么子问题?

    王师傅摆摆头,讲,她没讲。

    我又问,那她搞么子去了?

    他讲,找个能救你爹老子滴东西。

    王师傅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眼神之间有些闪烁,好像正在犹豫什么事。我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王师傅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对我讲,具体我也不晓得对不对,是她刚刚给我讲滴,她讲,你爷爷滴那张脸,很可能几十年前就没得咯!

    王师傅的这话无异于一个平地响起的炸雷,震得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良久,我才反驳他,讲,我从小和我爷爷一起生活,他要是没得脸,我啷个可能不晓得?

    我几乎是爷爷一手带大,和他相处的时间,比和我爸妈相处的时间还要长。从我记事起,我就是看着爷爷的那张脸渐渐的布满皱纹,怎么可能说他几十年前就没有脸了呢?难不成我这二十几年看到的那张脸,都是我的幻觉?

    荒唐!简直是荒唐!

    王师傅讲,小娃娃,我以过来人滴身份规劝你一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是么子事,都最好不要啷个绝对。因为只有你想不到滴,没得你别人做不出来滴。虽然我不晓得你爷爷是啷个办到滴,不过我相信这个吴家女娃娃滴眼力劲儿,她都啷个讲咯,应该是没得错。

    可是,如果她说的没错,那么我们之前的推论岂不是全错了?----揭掉我爷爷脸皮的,肯定不会是道场先生。我爷爷脸早就没了,他怎么揭?如果不是他揭的,那又是谁?还有,我爷爷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时候没了的?为什么会没了的?这些年来,我看见的爷爷那张脸,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我爷爷的脸早就没了,那么在道场先生家里那具无皮血尸上的爷爷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太多太多的疑问,充斥着我的大脑,让我都快要超负荷以至于宕机。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一个轻微的声响。我以为是我爸醒了,刚要进去,却被王师傅拉着趴在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

    窗台上的煤油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我清楚的看见,我爸竟然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涂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