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娇娘敛财手册 > 73.第 73 章

73.第 73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一秒记住【笔下文学 www.bixia.c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辛氏愣了愣, 脸上很快绽出笑,“快快有请。”

    杨桐趁机告退,“母亲,我先回去读书了。”

    辛氏点点头再嘱咐他一句, “也别总是低头看书,抽空看看树看看花,免得累坏眼睛。”

    杨桐笑笑离开。

    辛氏对着镜子理理鬓发,又抻了抻裙子, 刚走出厅堂,就见范三太太满面笑容地走进院子。

    她今天穿着件浅绿色袄子,月白色宽襕罗裙,显得很是素雅。

    走到院子中间, 范三太太仰头看了看枝繁叶茂的桂花树,羡慕道:“这棵树应该有年岁了吧,到了秋天开花的时候,肯定满院子香味儿。”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至少得有七八十年, ”辛氏笑着回答,“听我家老爷说,当年祖父在的时候,就有了这棵树。不过因为年岁久, 花倒是不繁盛, 一年多一年少, 去年花开得就稀稀落落的。”

    范三太太道:“都这样, 分大小年……家里有棵老树就是好,看着好像老人还在世似的,有个主心骨儿。”

    辛氏一时辨不清她话里意思,只能干笑着撩起门帘请她进屋,又吩咐文竹端来茶水点心。

    两人分宾主坐下。

    范三太太啜口茶,长长叹一声,“古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话真没说错。往年冬天冷,有不少老人熬不过去,今年倒是个暖冬,本以为我舅舅能顺顺利利地过了冬,偏生却不在了。”

    难怪她今天穿得素淡,头上也不曾佩金戴玉。

    辛氏关切地问:“是几时的事儿,老人多大寿数了?”

    范三太太答:“大前天刚过完七七,寿数不算大,六十又二,也算不得小,就是觉得突然。好端端的一个人就没了……我们家里男丁兴旺,姑娘却就我一个,舅舅最疼我,把我当亲闺女似的。”一边说着,已经落下泪来,忙掏帕子压了压眼窝,“我爹娘早就不在了,娘家就只剩下舅舅一个长辈,谁知……”

    辛氏忙劝慰道:“生老病死都是由天不由人,三嫂节哀顺变。老人生前能得三嫂孝敬,知道三嫂一片孝心,也算有所安慰,不留遗憾了。”

    “怎么没遗憾?”范三太太哽咽不止,“舅舅仍有心愿未曾了结……家里有个孙女叫含珠,真正是舅舅捧在手心养大的,已经十五岁了尚未说亲,三年孝守下来岂不成了老姑娘?就是想热孝里成亲,可百日里又往哪里去寻个合适的人家?”

    辛氏恍然意识到什么,面色一点一点沉下去,也没吭声。

    范三太太续道:“舅舅临去前拉着我的手,直勾勾地盯着我就是不肯闭眼,直到我答应让阿诚娶了含珠,才撒开手阖上眼眸……我当时也是昏了头,被情势所逼迫不得已,可死者为大,我不能欺瞒舅舅。”抬起头,极其诚恳地看着辛氏,“阿萱是我亲自求的儿媳妇,又生得如花似玉温婉贤淑,绝无可能让她做小,可含珠又是我外甥女,真正当成掌上明珠含在嘴里养大的,更不可能做小……而且含珠已经十五,再不可能寻到好门户,阿萱年岁还小,还能细细挑选……”

    说着,将杨萱的庚帖,定亲文书以及辛氏当初给的信物都取出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对不住阿萱,对不住弟妹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来,只管把错处推到阿诚身上,我们在外面也是,绝不会说阿萱半个不字。”

    辛氏看着庚帖文书呆怔片刻,扬声叫进文竹来,指着文书道:“烧了。”

    文竹大吃一惊,却没言语,掏出火折子打燃,凑近文书。

    火舌舔卷着纸张,瞬息化为灰烬。

    辛氏将那支羊脂玉簪子插回鬓间,又将杨萱的庚帖细细折好,端起了茶盅。

    这就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文竹木着脸,指了门口对范三太太道:“范太太请。”

    范三太太走出杨家,下意识地顿住步子回头看了看,粉白的围墙上露出几竿修竹,清新雅致,心里一阵轻松,却又莫名地觉得恼火。

    她本来是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既是赔礼道歉,又是诉说自己的为难,而且还做好了辛氏发难的准备,谁知道全都没用上。

    而且自己灰头土脸的,好像要退亲的是辛氏,自己才是被退亲那人。

    范三太太定定神,踱着步子慢慢往家里走,越走心里越虚。

    退亲之事,她只跟公爹范先生说了,还不曾告知儿子范诚。

    说的时候,范先生冷冷地看着她,“你可想清楚了真要退亲,两家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以后就是陌路甚至还可能成为仇人……还有阿诚,他要是犟起来,你可得受着。”

    范三太太考虑了两天,再度对范先生道:“我还是想退亲,毕竟年岁差得也大,要成亲还得好几年。退了杨家正好娶了含珠过门,热孝里成亲,说不定明年夏天就能抱上孙子了。”

    “你的儿子,你自己做主,说娶谁就娶谁,我不管。”范先生淡淡道,“阿诚娶进门的妻子,跟你这个婆婆相处的时候多,你若是看不顺眼,勉强进门也过不好。就按照你的心意娶吧。”

    范三太太脸上显出几分赧然,“我很喜欢杨二姑娘,若不喜欢当初也不会去求娶,只是看眼下这局势,杨大人势必要牵连进去。家里若只阿诚一人也倒罢了,可上头有阿谕跟阿诫,底下有阿训跟阿识,不能因为他一人,把兄弟五人都带累了。”

    范先生轻笑,“你在外头这些年真是长了本事,圣上还没裁断的事情你先给人定了罪。”

    范三太太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她其实并没有太多关注时局,这些话还是夏怀宁告诉她的。

    夏怀宁专程拜访过她,将京都情势说得有根有据头头是道。

    杨修文是靖王一党,被抓进监牢是迟早的事儿,量刑却可轻可重,往重里说株连九族满门抄斩都有可能,即便是轻判,也要褫夺功名罢免官职。

    范诚学问非常好,前程定然不差,为什么要被杨家牵累?

    说不定范大人也会受到影响,以往因姻亲出事而受牵连的例子也不少。

    一桩一桩把前朝并今朝事例列举给范三太太听。

    范三太太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她只知道最近朝廷气氛紧张,却没想到有可能累及自己家。

    当初去杨家求亲,一来是范先生跟范诚都说好,二来则是因为杨修文的官职。不但能够得见天颜,而且日常来往之人都是饱学之士,更有不少大儒翰林。

    只要稍加指点,范诚的学问就能更上层楼。

    且杨家人丁少,杨修文扶持杨桐之余,肯定也会帮衬范诚一把。

    不比范家,小一辈的男丁有五六人,范诚并不是个非常出色的,家里有什么好路子未必能轮到他头上。

    可现在,没沾到半点光,却惹来一身麻烦。

    范三太太怎可能不着急,所以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做出决定,宁可让别人指点几句,也得让范诚抽出身来,保住前程。

    纵然范三太太走得再慢,架不住范杨、两家离得近,不过盏茶工夫,便走到家门口。

    刚进角门,就看到范诚低着头站在二门台阶旁的槐树下。

    范三太太吸口气,挤出个笑容,问道:“阿诚站这干什么,地上有元宝,看得这么入神?”

    范诚慢慢抬起头,轻声问:“娘去哪里了,是不是去了杨家?”

    目光呆愣,看上去失魂落魄的。

    想必是从范先生那里得知了消息。

    范三太太心里“咯噔”一声,做出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这也是没办法,你舅祖父临终前把含珠托付给我,我不能不管她……杨姑娘年岁还小,就是另外说亲也说得过去。”

    范诚嗫嚅道:“可我,我不喜欢含珠表妹。”

    “那是因为你们见面少,以后相处得多了,就喜欢了。”

    范诚摇摇头,“含珠任性娇气,稍不如意就哭鼻子,我跟她合不来。”

    “合不来就算了,反正不能娶杨萱,”范三太太脸色拉了下来,“杨大人犯了事儿,说不定哪天就要下监牢,不但帮衬不了你,反而要你跟着受牵连。”

    范诚道:“律法有云,罪不及出嫁女,我一个女婿又能受到什么连累?再者,我学问做扎实了,不需要别人帮衬,自己也能养家糊口……娘,我只喜欢杨二姑娘,您再去杨家,就说不退亲了好不好?”

    范三太太气道:“我前脚出来,你后脚让我去反悔,这是把我的脸摁在地上让人踩呢,再者,你想想杨太太会同意?”

    范诚脸色煞白。

    辛氏聪明练达,又有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与傲骨,绝无可能答应。

    可想起杨萱白净的肌肤,明净如秋水的杏仁眼,和她歪着头问“三哥喜欢什么样的考袋”时的娇俏温柔,范诚又觉得心里刺痛得难受。

    以后杨萱要嫁给别人,对着别人轻颦浅笑,替别人缝衣做衫,跟别人生儿育女……范诚用力摇摇头,忽地跪在范三太太脚前,“娘,儿子求您了,我心里只有杨二姑娘一个人,绝不可能另娶他人。”

    看着一向老实听话的儿子,为了杨萱竟然三番五次地反驳自己,而且还不惜下跪。

    这还没进门呢,如果真娶进家来,吹两天枕边风,是不是更不将自己这个做娘的放在眼里了?

    范三太太勃然大怒,“范诚,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君亲,你却为个女人下跪,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功名,可也得替你父亲想想,替你两位伯父和几位堂兄弟考虑考虑?”

    范诚面如土色,却犟着问道:“就算杨世叔要下牢狱,跟伯父和几位堂兄弟有何干系?”

    范三太太道:“你有那么位岳丈,难道他们脸上就有光了?阿诚,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即便你不娶含珠,我也会给你相看别人,杨家就别想了。”

    闪身走进二门。

    范诚直挺挺地跪在原地,忽地俯下~身子,无声地落了泪。

    这边范三太太气得浑身发抖,那边辛氏也是恼怒万分,好容易控制下心绪,吩咐文竹道:“将二姑娘叫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