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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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距离太近,梓炀躲开的一时,那金钗已经划进了衣衫内,只听一声细微的裂帛声,四下的奴婢全瞪大了眼,看着一串血珠飞溅而出。

    “你疯了吗!”

    梓祯一把拉住秋婕,点了她的穴。

    秋婕看着迅速被血染红的袖角,泪水深恨迅速模糊了双眼。

    “梓炀,你的……你的手臂——”

    子霏眼眸一疼,却看着他安心地一笑,“没关系,只是小伤。你没事就好!”

    血口拉得又长又深,不仅划破了衣袖,更深深扎进他手臂中,金钗凤翼上,流下一滴滴血珠,触目惊心

    急风打落一树白花,褐黄的枯叶卷上苍白点点,飞撞向青藓蔓蔓的墙角,呼啸的悲戚嘶鸣一遍遍拍打着窗棂檐角。

    屋内,烛影缭乱地映了满墙满壁,好似恶魔的爪,欲扑人而来。

    月眸黯聚狂风暴雨,凝着跟前神思飘缈的丽人儿。

    她心底的紧张,已经在他过长的沉吟中,消磨怠尽。在猗园,草草包扎过梓炀的伤口,梓祯便要,不,是命令梓炀带自己老婆回府。梓炀拉着被点了哑穴,又哭又闹的秋婕离开。接下来,他以为她又要对她“体罚”一番,再关她几个月禁闭,以惩罚她的任性妄为。

    可现在,他瞪了她老旧,还没发作……真让她怀疑,他是不是从宫里出来后到现在憋太久未发作,憋坏脑子了。

    呃……要不要触发他一下,免得真憋得BT后,她可能遭滴蜡烛、夹手指,或者……其他什么BT的酷刑。

    不知道梓炀怎么样了?现在认真想想,那段时间,他定是为了救她出冷宫废了很多功夫。万般无奈,才让梓祯纳她为妃,以护她周全吧!

    可眼前这么高傲的人,丝毫容不得人冒犯,真是为了梓炀才向湘南帝求来的封诰么?

    她前思后想,不知不觉,便想饿了肚皮。

    抬眸看看那一脸寒霜的人,又垂眸看看自己的肚皮。

    咕咕的空鸣,不大不小,在狂风大作的夜晚,也能听得清明。

    她张嘴欲言,他突然从椅上站起身。

    “子霏,你可知今日错在哪里?”声音不同以往的冷戾,倒夹了一丝温柔。

    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我……不应该跟有妇之夫的梓炀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

    “错。”

    呃,就知道没好事。“不应该跟已婚男人纠缠不清。”

    他双眸一闪,伸手钳起她下巴,深深对视。

    “你很聪明。为何还是要犯这样的错误?你知道,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下颌疼痛,瞬间便留下点点紫痕。大掌向下一滑,卡在喉间,稍一施力,她不得不把住他手臂,呼吸才不至难受。

    “我知道。我都知道——”深吸口气,声音高扬,“可你也知道,我爱梓炀,我一直都爱他,就算他取了别的女人,我还是爱他。”

    “你……”五指收缩,水晶眸痛苦地收缩。

    她从不屈于武力之下,瞪大了眼用力道,“梓祯,你给的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爱的是梓炀,永远都是他。就是你杀了我,也一样……不会变。这……不是错,绝不是错。”

    刹那间,他的呼吸变得沉重,混乱,烛光烁乱的俊脸上腾起森森戾气,月眸大睁,暴出一片噬人的红光,仿佛野兽凝着手中羸弱的猎物,下一秒,便会扑上将之撕成粉碎。

    “他都告诉你了?”

    突然这一句,让她没有回过神来。半晌才知道他话中的含意。

    “是。子霏多谢四哥的回护,四哥的情,子霏只有来生再报。这一世,子霏只要梓炀一人足矣。”

    杀气,陡然崩碎了那层阴霾的幽光。

    她闭上眼,认命地承受他已然暴发的疯狂怒涛。却觉被他用力推开,反应不及,摔倒在地,墨金袍角倏地掠过眼角,别过脸颊时,风刃划疼了脸。

    再抬头,那人已背转过身,双手紧紧负于背后。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滚——”

    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见那双青筋暴突的双手,不能出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打开门,跑进一片黑乱的夜风中。

    下一刻,红烛消黯的室内,传出一串暴响,木折椅断,杯盘瓷碗砸碎一地,墙上的油画被扫落在地,一顿疯狂地催折撕扯,化成片片白絮,泼散了满室。

    门外的侍卫,一个个都缩紧了脖子,仿佛真怕屋里挥剑的人,怒气勃发失去理智,一剑砍到自己脖子上。战战兢兢中,大门再被踢开。

    “奉远——”

    叫声一扬,一直静候在门外的人立即显身,躬身一揖。

    “爷,有何吩咐?”

    “备马,去朝歌楼。”

    “是。”

    晚风急,急不过马儿惊嘶,催心断命的鞭声,声声如令。

    金碧辉煌,繁华糜息的朝歌楼,在迷迷夜色中格外旖旎媚惑。莺燕翩翩,抛红掷翠,黑夜的柔情竞相扑面而来。

    马上人将疆绳一甩,一路无阻行至深院内的一处烟纱小楼:栖霜阁

    随行的人一见来人面罩寒霜,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慑人的气势吓得无人敢接应半声。

    人一坐下,重重一拍桌子,道,“立即叫彤希过来。”

    “王爷稍候,楼主他马上就到。”这贵人儿一进大门,便有人去报,相信这会儿已经赶过来了。

    话未落,步覆声细微,声声及近。

    一条月牙身影已跨进门内,朝坐上人一揖,“彤希来迟,还请王爷责罚。”

    “其他人都给我滚,你过来陪我喝酒!”

    彤希应了声,遣离所有小伺婢女,彭奇之自动退出房将门关上。席间送酒之事,全劳彭奇之使之。

    整整一夜,送酒的人没有断过。听着屋内的杯瓷声,彭奇之的眉头也再没松开过。

    天光微蒙,彤希推开窗页一角,让暖暖的阳光投进屋内,一缕清色落在桌前人紊乱的鬓角,在一夜甘酣饮的疲倦侧面上,印下一缕淡淡的黯影。

    他知道,他仍然很清醒。进内室拿来一件天青色的披褂,轻轻为之披上。

    支头休憩的人突然按住他的手,睁开腥红的月眸,看清眼前人时,明显划过了一丝从来不会出现在这双高傲眼眸中的落寞神色,混着失望,让他心底轻轻一揪。

    “王爷,不如进屋歇息一下。”

    俊眉一夹,他推开他,站起身,披风顺势落了地。

    “不用。”举步走向门口。

    他知道他要回府,换上朝服便是直接去早朝。可是他喝了一夜闷酒,却没能将心底郁气发泄怠尽。

    “王爷,彤希有一言相劝,望能解王爷心事。”

    拉栓的手一顿,止了身形,“说。”

    “世事无绝对。若王爷真是有心,施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技俩……女孩子总是喜欢被温柔以对,长此以往就是铁心也会被捂热捂化了。彤希大胆,请王爷恕罪。”

    他静静等待,或许会立即招来一顿斥责。

    门前的人,静默良久才道,“真是无绝对?”

    “彤希一直以为,事在人为。以王爷天纵英才,只要有心,未必不能成。”

    “呵呵,彤希,你倒是会安慰人。”

    他笑着转过身,看向躬身的人,他却不敢看他。那笑声,嘲讽中夹着一丝不可言传窥视的寂寥。

    “彤希不敢。只道出事实罢!”

    话一出,便觉遍体生寒。

    突然,他垂下的头被他抬起,对上那双清华贵丽的月眸。

    “好,本王今夜便算没白喝你的酒。”

    清贵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中,彤希幽幽一叹,不知自己这一劝,会给那只小蝶儿带来如何的狂风暴雨。

    叹只叹,这世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无奈的痴念。

    纵使他是一位雄图伟略呼风唤雨的帝王。

    湘南帝五十大寿刚过,一直紧哨的边关又传来不平消息。

    本来移居西凉城的戎狄族经过几年时间,已经与当地居民融合,渐渐化为湘南平凡百姓。但当年亦有一支戎狄族叛离皇室,逃回其世代生息的哀佬山。不想竟拢集了近年来战乱失国失亲的遗族,三年时间不到即发展壮大,使奸计唆动了西凉城中的戎狄族,以里应外合之势,一举夺取西凉城。一夜之间,俘虏郡首,杀光一万多驻城守军不止,还将城中壮丁老幼悉数宰杀于市集,只留下妇襦和襁褓中的婴儿。

    西凉城乃湘南北方第一关大城,与玉沙城齐为扼北之咽喉重镇。

    惨烈的战报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士兵带到皇都时,玉沙城已在其奇袭之下,八千守军欲血抗战七天七夜,被披天盖地的火攻所破,城中一切尽数丧于一血无炼狱火中。

    闻讯的商旅将消息带回的同时,亦致使诸多临近城市的百姓往内地逃散,以躲避战祸。刹时间,湘南国内各地关于戎狄族残虐暴行的传言,盛嚣尘上,不可遏止,民心弗乱。

    与此同时,南方诸藩镇也兴起作乱,将矛头指向进入湘南的第一跳板——律曲国。律曲国国王在琨州校尉东方修的协助下,抵挡住两股主力的进攻,本想暂时无忧,仅需湘南南部三郡派出驻军支援,不日即可退敌。未料,律曲国国家突然暴毙,群龙失首,军心大乱。国王大儿子也仅13岁,无法担当主持大局的重责厚任,一切权责皆落在其母及几位亲族权臣手中。律曲国皇后即是湘南国的长公主,出阁前也是闻名于各国的才女佳人。但孤儿寡母毕竟不是朝堂中一执牛耳多年的巨室之对手,纵有东方修的协助,大权仍旁落不少,无法万众归一地抵御外敌的结果,南部边境亦传来告急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