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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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所谓陇宁的人是指陇宁节度使胡家。

    陇宁藩镇挨着滦临, 虽然自称节度使,但已经失去自主, 实质上已经受娄家的辖制了。

    而这胡远亭是胡家最不愿意和娄家配合的,正因为这点,最近被他爹远派了, 正好在这附近。

    “……”娄庆吉挤出笑容:“我一定马到功成!”

    娄庆吉内心是不愿意的, 但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不情不愿的带着嵘王一家上了路,与胡远亭接洽上后, 一并朝柘州城去了。

    秋老虎要人命, 赤日高高悬挂在头顶,走上半日已经人困马乏, 进入柘州城控制的地界后,才在太阳最烈的午后休息一会。

    娄庆吉背靠着一株遮天蔽日的大树的树干,帽子远远的扔在一旁,闭着眼睛,四肢舒展一动不动。他身旁围坐着他的亲兵, 将最凉快的地方占了。

    胡远亭则坐在远离他的树荫的边缘,远不如他那地方清凉,一边喝水一边没好气的瞥他。心里骂道, 你们娄家真是欺人太甚, 连个纳凉的地方也要抢。

    “大人, 这天太热了, 嵘王他们撑不住了, 想要些水喝。”有人悄悄来到娄庆吉跟前报告。

    “水?老子还渴呢, 一时半会不喝水死不了。想喝的话,朝胡将军要去,我哪有。”娄庆吉没好气的回答。

    胡远亭瞅了眼娄庆吉,心里骂娘,嘴上没说话。

    要水的人在娄庆吉这儿碰了一鼻子灰,哪敢再朝长的凶神恶煞的胡远亭要水,悻悻而去。

    待了一会,胡远亭起身大声道:“好了,起程,晚些时候就能进城了!”

    这时就听娄庆吉懒洋洋的道:“急什么呀,咱们护送的嵘王可是沈琤点名的要,咱们就是半夜进城,他还能关城门啊。听我的,都别动,再休息一会。”

    一听可以再休息,众人自然不愿意动,都笑嘻嘻的奉承:“娄大人说的对,急什么呀。”

    将胡远亭气的独自骑上马奔了出去,在附近溜达了一阵才撒完气儿回来。

    他是越来越忍不了了,父亲是个窝囊废,投靠了滦临的娄家,连带着他也跟着没脸。

    最气不过的是,陇宁境内有一处盐池,也拱手分了娄家五成。

    娘的,这次回去干脆反了得了!把那糊涂的老头子囚禁起来!

    在娄庆吉的带领下,车队磨磨蹭蹭的半夜才进入柘州城,为了防止夜间作乱,沈琤派重兵沿路把守,比白天布控严密许多。

    胡远亭瞪娄庆吉,本能白天到的,非要晚上进城,叫人像贼一般的派兵看着。

    众人由接应的人领着,一路来到原刺史府,如今沈琤的住处。

    刺史陈实等人早就侯在门口,见了胡远亭和娄庆吉,忙堆笑着道:“酒筵都准备好了,就等二位大人了。”

    胡远亭见通往内院的地面一路铺了红色的软毯,笑道:“沈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不理娄庆吉,兀自踱步进去了。

    沈琤则站在大堂门口迎接,先见了胡远亭,拱手道:“胡副使,久仰大名,有失远迎,请。”

    胡远亭笑道:“大人客气,大人请!”让了一下,便同沈琤一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娄庆吉被甩在后面,气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气受是吧,行,走着瞧。

    大堂内早备了上好的酒菜,胡远亭一行人远道而来,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了酒菜,无比下意识的吞咽口中唾液。

    “别客气,都是自家兄弟,随便坐。”沈琤招呼着,并亲自让了胡远亭入座。

    胡远亭此次前来,只带了一千个亲兵,毕竟带多了也没用,沈琤主场作战,就是带几万兵马来,真要打起来也会被全歼。

    现在,和他一起在大堂内的,只有护卫十二人,其中六个还是娄庆吉的人,其他的则留在府外守着。

    胡远亭才要说话,娄庆吉则大声道:“先不急,做正事要紧,酒待会再喝不迟。先叫娄庆业出来,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胡远亭咬牙切齿,最后忍了:“行!咱们先把正事办完了!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有根绳拴在脖子上,不时抻一下,怪难受的。”说罢,恶狠狠的瞪了娄庆吉一眼。

    娄庆吉冷笑,你们胡家就是我们娄家养的,你不听我的,还反了不成。

    沈琤将这二位的矛盾看在眼里,低头搔了搔眉心,计上心来。

    原本知道是这胡远亭护送嵘王,还有点担心,毕竟这家伙出了名的暴脾气,未来连自己的老子都反了,扯了一拨人占据几个城池自立门户,坚持做他老爹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年。

    一直担心他会生出事端。现在好了,事端有了,却不是奔自己来的。

    干柴都有了,不给点烈火,对得起重生的自己么。

    沈琤道:“也好,就听胡副使的,来人,将娄贤侄带上来!”

    娄庆吉则洋洋自得的吩咐:“将嵘王和世子请上来,王妃和世子妃等女眷不方便来这儿喝酒,好好招待着。”

    交换人质的时候到了。

    互相察看自己要的人有没有损伤。

    娄庆业先被带了上来,人消瘦了不少。

    一到大堂眼睛就滴流滴流的四处看,瞧见了堂兄娄庆吉,终于松了一口气,是自家人没错。

    他便扬了扬头,摆出桀骜不驯的模样从沈琤面前走过,径直坐到了自家那一侧的一个空座前。

    此时,打从门外由两个士兵护送进来两个男子,年长者四十来岁,胖大的身材,须髯三寸,皮肤细腻白嫩,五官清朗,一身贵气。看得出,如今是发胖了,年轻清瘦时,一定是个长身玉立的俊朗男子。

    沈琤心想,这人就是嵘王了。

    另一男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忧愁,一身柔弱的书卷气,与现场一群武将随时要拔刀动武的气质格格不入。

    这便是世子了。

    沈琤观察嵘王,嵘王也在打量他。这就是囚禁自己掌上明珠的恶棍沈琤了吧,节度使没一个好人,都应该剁了喂狗。

    沈琤朝鲁子安使了个眼色,鲁子安立即带了护卫上前,将嵘王和世子请到一旁的桌子安置好。

    人质交接的非常顺利。

    “好了,这回没事了,来,一醉方休!”沈琤递了个眼色给陈实。

    陈实马上拍了拍手,请了一群舞姬进来,他做这事驾轻就熟。

    几杯酒下肚,胡远亭满眼是旋转的纱裙,不盈一握的纤腰,雪白的脖子,摇晃重叠的美女容颜。

    胡远亭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沈琤看时机差不多了:“胡兄喜欢,便挑几个歌姬带回去吧。”

    胡远亭一路上在娄庆吉那里受气,偏偏“外敌”的沈琤对他礼遇有加:“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明天挑选那三千匹马,你也可以先行挑选。”

    酒过三巡,娄庆吉酒劲上来也不服气了:“那三千匹马都是滦临的,你们陇宁来挑不合适吧,嵘王可是我们先找到的!”

    沈琤明知故问:“既然嵘王是滦临找到的,为什么叫陇宁的胡副使来跟随护送?我还以为是你们两家一起找到的。”

    娄庆吉得意的冷哼,一切尽在不言中,当然因为陇宁是我们滦临的番臣了。

    胡远亭仿佛有了幻听,什么都听见了,怒极,将酒杯一摔:“你他娘的说什么?”

    娄庆吉拍案而起:“我能说什么?!”继而讥讽:“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琤心里笑,斗啊斗啊,不用给我面子。

    武人就是干脆,一言不合就刀剑说话,尤其是胡远亭,从小跟他不对付的都叫他剁了个差不多了,他唰的一下子抽出佩刀,寒光投射到娄庆吉脸上。

    而娄庆吉的随从见状,当即齐齐抽出刀来。

    接着是一串的连环反应,胡远亭的侍从和沈琤的亲兵各个抽刀拔剑,瞬间剑拔弩张。

    众人都没注意到,此时的嵘王和世子已经状如筛糠,毕竟刀剑无眼,错杀好人岂不糟了。

    他们左右的护卫见状,低声伏在嵘王耳边道:“王爷放心,大人吩咐我等保护你们周全。”

    嵘王肝颤,擦了擦冷汗:“本王没事。”

    这时,娄庆吉发现气氛不对,步步后退:“你、你别冲动……滦临和陇宁是同盟……”

    “什么同盟,不过是向滦临称臣罢了。”沈琤慢悠悠的继续喝酒,一阵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胡远亭原本就觉得窝囊,如今更是被巨大羞耻感笼罩,父亲那种向滦临称臣的奴颜婢膝的模样历历在目:“同盟?那不过是陇宁节度使和你们的同盟,不是我的。”

    就在此时,沈琤轻轻朝这堆火上扔了一把火:“胡副使,陇宁境内的盐池本就是你的,你若是愿意,本该赔给滦临的三千匹马我便给你,接着杀将回去如何?!”

    定北骑兵闻名天下,有他支持自己,夺回盐池,何愁自己不壮大。

    那么,有一点,如何将赔给滦临的三千匹马给自己。

    很简单,没人接受,就是他的。

    胡远亭听罢,立即道:“沈大人够仗义,那盐池夺回来,便给你三成!”

    沈琤目光冷淡的瞅向娄庆吉,仿佛已经在看一个死人了。

    娄庆吉终于意识到大难临头了,往后退步:“你别胡来,你爹……可是……饶不了你……”

    胡远亭对娄庆吉狠道:“是老子饶不了你们才对!”

    “大人,快逃!”娄庆吉的侍从见状不好,拿刀就来挡,哪里是胡远亭的对手,一刀劈开,用脚踹开。

    接着揪住逃跑的娄庆吉,手起刀落,热血飞溅在猩红的地毯上,形成一串褐色的污点。

    娄庆吉的亲兵见状,知道大限将至,挣命般的想杀出去,但大堂内沈琤的人更多,与胡远亭的随从配合,几番刀光剑影下来,尽数被除。

    短暂的混乱过后,众人才发现娄庆业也已经死于乱刀中了,弄不清是谁杀的。

    大堂内顷刻充满了血腥味。

    一具具尸体被人拖着从嵘王身边拖走,血腥味钻进鼻子,也钻进嗓子,他搞不清自己是恶心还是害怕,昏头涨脑间往儿子肩膀躺去。

    世子慌忙扶正父亲的身子,口中唤道:“父王、父王。”

    沈琤见状,赶紧过来查探情况,这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千万别有事啊你。

    嵘王恍惚间看到煞神朝自己而来,顾不得迷糊了,瞬间清醒:“你、你要做什么?”

    沈琤见他突然诈尸般的康复了,原地愣了下,便就势单膝下跪,抱拳叩拜道:“岳父在上,受小婿一拜!方才只因娄贼未除,不敢相认!”

    嵘王觉得自己又想迷糊了,之前听说女儿被沈琤扣下了,就知道这厮绝对没安好心,现在竟然称呼自己为岳父,是铁了心的想娶暮婵啊。

    这满屋子的骄兵悍将都听沈琤的调遣,自己否决他,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那可是暮婵,自己最爱的女儿啊。

    嫁给这厮,也是割自己的肉啊。

    不信邪了,绝不承认他这个女婿,他沈琤胆子再大,还敢杀亲王不成?!

    就在准备运足气息开口拒绝的时候,就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原来是有娄庆吉的人躲在桌下,才被揪出来,一刀斩了。

    又看了满眼的鲜血,嵘王一哆嗦,而且分明感觉到儿子在戳他的肋骨。

    “……嗯……嗯……”嵘王攒了很久,才攒足能够说一句话的气:“……贤……贤婿请起……”

    沈琤见“胁迫”得逞,暗中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声音洪亮的道:“是,岳父大人!”

    刚进前厅,嵘王就看到沈琤沉着脸,手里抓着一个包袱,而桌上则摆放了一个大锦盒,显然都是他带来的。

    他没带亲兵,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谈。

    “女婿深夜前来是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叫声女婿,让他放松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嵘王从没见他这么笑过,配合阴鸷的眼神,活像在周围刮起了凛冬的寒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本王问你有什么事,你笑什么?”嵘王心里有盼头,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沈琤面无表情的解开包袱,扔到地上,里面掉落出一团团珠链元宝与首饰等金贵物品。

    嵘王纳闷:“这是什么?”

    “自己给出去的,不认识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锦匣:“那这里面的东西,你总认得罢。”

    嵘王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来本王府中撒酒疯。”

    沈琤只冷笑。

    嵘王绷着脸:“本王倒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你撒什么酒疯。”走到锦匣面前,一掀盖子,顿时脸色煞白,继而哇的一声,侧过身子吐出了出来,眼泪伴随着呕吐物流了满脸。

    里面是侄子的人头,前几天还和他共谋大计的李睿文。

    “看来是认得了。”沈琤阴森森的道:“我把他的人头送给你,待他日皇上清算的时候,你可以交出来证明你并无勾结反贼。反贼派来的说客,就被你斩杀了,你是忠于皇上的。”

    “你、你……你……”嵘王浑身颤抖:“他是我侄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敢怎么敢杀皇亲?”瞅一眼侄子的面庞,咧开嘴哭道。

    有什么不敢的?前一世肃王嵘王这一波,全是他除掉的:“我若不是为了暮蝉,会管你的死活?勾结反贼拥立新君,足够你满门抄斩。对了,你竟然还想毒死我,真是给暮蝉省心的好父王。”

    嵘王看着侄子的首级,眼泪成串的掉,明明什么都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是暮婵的父王。”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命运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惯性,前世嵘王的生死握在他手里,这一世如此。

    嵘王和肃王要造反,他哪怕阻止了嵘王去蜀地,也无法阻止他和反贼勾结。

    幸好他那日察觉雪地上有异样,派人暗中观察嵘王府,才将逃出去的李睿文擒获。

    嵘王瘫坐在地上抱着那匣子嚎啕大哭:“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等的性命早就握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沈琤一听,好啊,求之不得,当即就拔出佩刀,吓的嵘王打了个嗝,止住了哭声,惊恐的看着他。

    沈琤哼了一声,将刀刃收了回去:“我怎么会杀你呢,你可是暮婵的父亲。你若是死了,她又该怨我了。你好自为之吧,只是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对了,你签字画押的部分,我已经替你烧掉了,至于这颗人头,保管好吧,会有大用处的。”说完,重重摔上门,拂袖而去。

    嵘王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瞅了眼那匣子,转眼就又瘫软在地。

    —

    沈琤回到营中,仍然气的不行,他那岳父简直比白眼狼还白眼狼,喂不熟。要不是看在暮婵的份上,早一刀……

    越想越气,叫来军师吩咐道:“写一封信送到蜀地去,拟嵘王的名,就说他绝不跟肃王沆瀣一气,当说客的李睿文已经叫他杀了。叫肃王回头是岸。”

    “可咱们没有嵘王印信啊。”

    “不盖印,爱信不信!我替他摆正歪掉的影子已经很劳神了。”沈琤道:“对了,河广节度使那边有信儿了吗?”

    他抓住李睿文后,搜出那封谋签字的反宣誓书,发现上面印着河广节度使的大名,立即叫来京畿附近的几位节度使会面。

    大家一看河广节度使这家伙竟然脚踏两条船,一面说迎接皇帝回京,一边拥护新君。

    对这种妄图两头讨好的人,一致决定:收拾他!

    众人点了下手里的兵马,几家联合起来,对外号称骑兵八万,步兵二十万,讨伐逆贼——河广节度使。

    “回大人,半个时辰前,刚回信。”军师将信件呈上,自家将军出身在这些节度使中算一流的了,祖上就是军官,父亲也是节度使,识字断文全无问题,性子也不是最残暴的。

    沈琤冷着脸拆开信,还在追击卫齐泰的河广节度使在信中表示:误会啊,全是误会,沈大人您知道我不识字的,就会写自己的名字。那白布上写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签了。我现在悔悟了,愿意和您们一起南下救驾,全听您的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