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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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那小媳妇儿心疼道:“多好的衣裳,咋破了这大个口子!”

    林武兴眼皮一跳,严肃地扫向两个儿媳妇。刘爱花一脸幸灾乐祸,刘敏却是眼神闪烁,心虚地捏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林武兴心里有数了。

    林武兴咳嗽一声:“肯定是搬东西的时候让啥给划破了。”

    女人们对漂亮衣服天生有着热情,看着这么好的衣服被弄坏都很心痛,一个嘴快的道:“划破?这料子多细密,拿剪刀轻易都扎不破。”

    “就是,看着口子这平滑,拿剪子剪的吧?”

    林然然暗暗嗤笑,她就知道林家人不会轻易还东西,肯定得使坏。但她原先想着肯定是林王氏或者刘爱花,没想到居然会是出在三房。刘敏不像是那么蠢的人啊?

    “那这咋办?”会计没辙地问。

    林大富和其他几个干部面面相觑:“然然,你说咋办吧?”

    林然然冷着脸:“弄坏东西,照价赔偿。”

    林武兴脸上皱纹深深:“……这棉袄得多少钱?”

    “光着布料就得六尺吧,还有这里头的棉花,可都是新棉花。我看,没十五块钱下不来!”红霞嫂算得飞快。

    “你咋不去抢?一件破棉袄还要十五块?”二婶急忙道,“这棉袄可不是我们弄坏的,凭啥要我们赔!”

    林然然摊手:“我只知道东西是林家拿出来的,凶手也肯定在林家。这个我管不着,你们回去关起门来再算账。”

    “哎,这衣裳可是你们家萍萍身上脱下来的。”二婶立刻冲刘敏道。

    刘敏脸色煞白,发红的眼睛看着二婶。二婶可不怕她,咧着嘴道:“十五块哪,你可别指着我们帮你摊!”

    二婶这番话无异于嚷嚷着让大家都知道,林萍萍因为不肯还衣裳,故意划破了棉袄。

    刘敏狠狠掐着自己手心,强打起笑容对林然然道:“然然,这衣裳也就是破了道口子。三婶给你拿回去补补,绣上朵花,保证补得漂漂亮亮的。”

    “新衣裳跟补过的衣裳,是一回事儿吗?”林然然反问。

    林建设压不住火了:“你还想咋?!不就一件破衣裳吗,咋地也不值十五块!”

    “破衣裳?这可是我妈生前亲手给我缝的最后一件棉袄!你说它是破衣裳?”林然然厉声喝问。

    一听到是林然然母亲生前亲手做的,刚才还觉得林然然故意讹人的村民顿时都气愤起来,纷纷指着林建设两口子嘀咕。

    林然然轻蔑地嗤了声:“再说了,你嫌弃它是破衣裳,你女儿咋舔着个脸非要抢我的破衣裳?穿不着了还给划了,有她这么黑心眼的吗?”

    “你说话得有证据!你凭啥说这衣裳是萍萍划的?”林建设怒道。

    刘敏也厉声道:“你别败坏萍萍名声!”

    “我败坏她名声?我就问问大家伙,看没看见过林萍萍穿着这件衣裳?”

    “嘿,前些天林萍萍就穿着这衣裳满村逛,感情是抢了别人的!”有个女人就嚷嚷了起来。

    那林萍萍妖里妖气,平时就爱在女孩儿当中拔尖。前阵子忽然做了好几件新衣裳,天天跟村子里逛荡。这女人有个女儿跟林萍萍一样大,有天被气得哭着回家,一问是林萍萍笑话她捡大人的旧衣裳穿,把女人给气坏了。

    感情这丫头的衣裳还是抢了别人的,还有脸骚!

    林建设气得脸红脖子粗:“林大军家的,你少瞎咧咧!”

    林大军立刻吼回来:“你冲谁嚷嚷?!”

    “就是,大家伙都看见了!”村民们纷纷附和起来。

    林然然示意大家伙安静,继续道:“这件衣裳到底是不是林萍萍划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就说一样儿,今天这人看不惯我有新衣裳就给划了,明天看人家日子过得好,还不得一把火烧了人家?你们说,这种风气能放纵吗?我要她赔钱,小惩大戒,过分了吗?”

    “不过分!”

    “这种人是该给点儿教训!”村民们听到林然然的形容,顿时警惕起来。

    林萍萍今年十四岁,长相随了刘敏,在村里也算是出挑的。再穿上林然然的衣裳,顿时更不一样了,村子里好些青瓜蛋子盯上她的。有刘敏的耳提面命,林萍萍一直自觉跟村里的土丫头不一样,她要好好相看个婆家,将来当上城里人。

    现在好了,为了一件破衣裳,村里人对这个女孩儿都有了新的认识。女人间小心眼弯弯绕都正常,哪有抢不着东西就真把人衣裳剐了的。今天敢划衣裳,明天就拔你家秧苗菜苗,后天就要放火烧屋子了!

    林建设涨红了脖子,差点跟人打起来,刘敏赶紧扯着他直劝。林建国两口子在边上看着热闹,反正这衣裳不是他们家丹丹弄坏的。当初丹丹也想要这件衣裳,林王氏偏心,还是让刘敏抢去了,刘爱花在屋子里可是哭闹了整宿。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武兴直抹脸,他掏遍身上的口袋也没凑够几块钱,冲两个儿子道:“把身上的钱跟票拿出来。”

    “噢。”林建国愣愣地掏了掏口袋。他们男人这些天上山开荒,有额外的贴补,总共有三斤半的粮票。

    林建设就只摸出了一斤半。

    林武兴深深地盯着他,林建设摸了摸鼻子,道:“爹,你看着我干啥?咱家的钱不都攥在你手里吗?我身上哪来的钱?”

    “老三,这可是你们家萍萍惹的事儿,你一根毛不肯拔?凭啥要我男人的粮票!”刘爱花急眼了,推自家男人,“你个蠢蛋!你大哥充冤大头是啥下场,你还跟着学!”

    这话太难听了,却一语道破了林家人是如何看待林建彬的付出。

    林然然胸口又是一阵怒火中烧,大喝:“刘爱花,你再说我爸一个字,我撕烂你的嘴!”

    “你你你……你说啥?”刘爱花被林然然吼得呆住了。

    林建国也怒道:“然然,你咋跟你二婶说话的?!爹,你看这丫头……”

    林建国话没说完,劈头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林武兴虽然年过五十,常年干重活的手劲儿可不轻,一巴掌扇得林建国口鼻出血,捂着脸愣愣道:“爹,你打我干啥?”

    林武兴颤着手:“我打的就是你!你们这些没心肝的东西,你大哥这么多年是怎么帮衬着你们,你们说他啥?”

    “说他的是我,你打我男人干啥?!”刘爱花扯着嗓子嚎。

    林武兴冷笑:’“我管不了儿媳妇,我还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他骂完,又转向林建设:“老三,我就问你,这钱你掏不掏?!”

    林武兴一巴掌算是把林建设夫妇吓着了,但他是把钱看得比命重的人,哭丧着脸装傻:“爹,我掏,我掏。可我身上哪来这多钱?您就先垫着,回头从我公分上扣,啊?”

    林武兴闻言,浑身的劲儿忽然就泄了,难掩失望。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林建设还是把钱看得比他爹和林家的脸面重要。

    林武兴转向众人,高声道:“今儿让大家伙看笑话了。分家的事儿闹成这样,是我林武兴教子无方。这么多年,我大儿子林建彬对这个家,对他的两个弟弟,绝对是尽心尽力。我……”

    “爷爷。我爸为人如何,对这个家如何,大家伙都长着眼睛,还有天地鬼神看着。“林然然高声打断他的话,一字一句锋锐无比:“林家人是怎么看我爸的,大家伙也都看在眼里。至于您……”

    林然然笑了下:”您要是觉得他对这个家真的尽心尽力,那就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儿上,给我们三个孤儿一条活路吧。”

    要说先前她还对林武兴的人品有三分肯定,那现在就只剩下深深的恶心了。到了这份儿上,还要借着死去的大儿子来塑造自己的形象。

    其他人听了林然然的话,顿时也反应过来。这个林武兴要真像他自己说的这么明事理,哪能放任三个孩子被欺负成这样?分家也分不公道!

    林武兴哑然。他这刚攒起的劲儿,被林然然就这么三言两语给打消了,还把他逼得无路可退。

    林武兴搓着手:“然然,这钱爷晚点一定给你送来。这粮食,爷给你打个欠条行不?等开春新粮下来,爷立刻就还你。”

    林然然把目光转向林大富几人,天真地问道:“大富叔,我爷爷说的是真的吗?他们家连三百斤粮食都拿不出来了?”

    林大富干咳一声,那几人看天的看天,抽烟的抽烟,都不作声。

    村里人睡不着的,林武兴有囤粮的习惯。哪怕是公社刚刚开始吃大锅饭,要求家家户户上缴粮食,林武兴还连夜领着三个儿子,把粮食藏进了山上的一个破山洞里。

    林武兴是经历过“7斤9”年代的(每人每月7斤9口粮),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粮食就是命。在大锅饭初期,村里人天天在食堂吃得肚皮溜圆,嘴角淌油。林武兴心里就觉得悬。

    村里一年才打多少粮食,还得上交一大半给国家,经得起这么个造法儿?果然,没过多久,白米干饭成了稀的,又变成了杂粮馒头,到后来就剩下清汤和野菜团子了。人人饿得脚步虚浮,腿肿得发亮,一按下去就是一个坑。生产地里的活儿也干不动了,家家户户上山挖野菜,只有林武兴一家和其他偷偷藏了粮食的人家没饿出毛病来。

    虽然这件事是私底下干的,但村子里有啥秘密?在那个年头林武兴尚且能让全家人吃饱,这两年年景好,林家还得了林建彬那么多的帮衬,林武兴还敢哭穷?

    “我再问一件事儿,分家,是不是一家三个儿子,家产一人一份?”林然然又道。

    林武兴顿时抬起头来。林大富也是心里打鼓,这丫头又作啥妖?“是这。”

    林然然再问:“那在这儿的东西,可都是我爸妈在城里自己置办下的,本来就是属于我们姐弟的。这些不能算在林家的家产里吧?”

    林武兴隐隐知道林然然要说啥了,他掌心冒出冷汗,听林大富道:“没错。”

    林然然道:“那……”

    “然然!马上,我马上就把粮食给你送来。”林武兴猛地打断林然然的话。

    “爹!”林建设急道,那可是三百斤粮食啊!

    “都给我把嘴闭上!回家背粮食!”林武兴怒喝,一脚踹在林建设的腿上。

    林武兴本来要让林建国先把这车东西送到林然然家里,林然然却道:“啥时候把我们家的东西凑齐全了,啥时候搬。爷爷,你们最好想清楚还漏了啥,钱,粮,一点不能少。要不你们就原封不动拉回去,我也不要了。”

    “你不要正好!”二婶忙道。

    “给我闭嘴!滚回去!”林武兴怒喝。

    林武兴把肠子都悔断了。他来的时候有多扬眉吐气,这会儿就有多丢人。那一车东西就这么孤零零地停在空地上,接受着众人的围观。他们一看见这车东西,就会想到他林武兴是怎么克扣孙女口粮的,他们一家是怎么苛待大儿子一家的。

    ……

    “热腾腾的辣子炒鸡蛋来啦!”红霞嫂面带红光,捧着一个大海碗放到桌上,“吃好和好啊!”

    七八个女人捧着碗,热热闹闹地围着吃饭。长条饭桌上,摆着一大盆香喷喷的杂粮面条,还有三样浇头:鲜香麻辣的老奶芋头,咸香诱人的芥菜腊肉丁,现在又多了一碗黄嫩映着鲜红的辣子炒鸡蛋。

    芋头是林然然带回来的荔浦芋头,香得人流口水,芥菜腊肉和鸡蛋都是红霞嫂家拿来的,而杂粮面粉当然是林家送来的了。

    今天林家送来三百斤粮食的时候,林武兴脸上可是有三道被挠红印子。林家的厨房总钥匙在林王氏手里,林然然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林武兴搬粮食时,林王氏撒泼的精彩场面了。

    不过她可不在乎,看着三百斤粮食到手,她一脸大义:“我爸一辈子都为林家付出,我们当儿女的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思。我爸妈的遗物拿回来就好,林家的三分之一家当,就当我替我爸尽最后一回孝道了!”

    一番话把林武兴一家憋得要吐血,却是有苦说不出。

    ……

    “这吃得太好了,我家过年都吃不上这样一顿饭!”林大军家的吃得头也不抬,又去捞第二碗面。

    别的女人笑道:“你都吃第几碗啦?”

    “没事儿,敞开了吃。今天是给我燎锅底,哪能不吃饱呢?”林然然笑吟吟道,捧着个冒热气的大盆,把里头过过凉水的杂粮面倒进桌上的盆里,“还有呢!”

    “真香!这新打的麦子就是香!”女人们说说笑笑,“然然,要是我们敞开了吃,你那三百斤粮食可就一顿造没啦!”

    “去你的。你是大肚弥勒佛怎么着?”

    红霞嫂把一碗面和筷子塞进林然然手里,拉着她坐下:“然然,你也赶紧吃,别忙活了,她们才吃不了那老些。”

    “那可不。然然,你也太客气了,咱们就是帮你收拾收拾东西,现在吃了你这老些粮食,还真是……”林大军家的道。她嘴上叫得欢实,其实吃个六七分饱就不下筷子了。

    “婶子,您就敞开了吃。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吃碗面咋了?”林然然笑道。

    这几个女人前几天帮着收拾屋子,今天在人群里没少帮着她造势起哄,要不她这些粮食还没这么顺利拿到手。等行李全搬回来,一翻检,好些被褥衣裳都被刘爱花弄得脏兮兮,她倒不是故意,她就是为人埋汰,衣裳也洗不干净。又是这些女人帮着收拾,洗洗晒晒。一顿杂粮面,她哪能舍不得。再说了,她还有事儿要托她们办呢。

    她们一边吃着面,一边七嘴八舌批评林然然不会过日子,仔细地把节俭的门道传授给林然然。

    “……拿勺子底儿沾一点油,在汤里涮涮就够煮汤了。然然倒好,我刚才见她炒菜,好家伙!一勺子菜油下去,还要拿蒜头炝锅!把我吓坏了,赶紧给她舀回去!”

    “怪不得这菜喷香!还有你这面,一斤荞麦里头掺一两白面就够了,细粮多金贵,得精打细算着吃。”

    “还有那鸡蛋,一个可就是四分五,这一碗就好几毛钱……”

    林然然吃着喷香筋道的杂粮面,笑着看这些女人聊天。乡下女人说话脆辣粗俗,可当她们把你当成了自己人,那股贴心贴肺的劲儿,又让人觉得心里热乎。

    眼看着桌上的菜和面都被打扫干净了,女人们又抢着收拾碗筷,没多久就把厨房收拾得清清爽爽。

    红霞嫂跟林然然对视一眼,点点头。林然然开口了:“各位婶娘嫂子,我今天正式从林家搬出来,顶门立户。我年纪小,以后还得靠各位婶娘嫂子多多照顾提点。”

    “没说的!以后有啥事儿,就找婶子,婶子肯定帮你。”

    “对,林王氏要是还敢来找茬,你就贴大字报去,开大会的时候咱一起她!”

    林然然连连道谢。红霞嫂道:“其实今天呢,然然还有件好事儿想着你们。”

    女人们面面相觑,林贵媳妇儿道:“啥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