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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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才不是。你想现在万贺铁骑以绝对优势强压我边境,会突然求和么?求和有什么好处呀!”

    “哇,秋婕你怎么知道的?这可是重要军机呢!”

    “我从我父王那儿听来的呗!”原来,醇亲王专责战备辎重,且与左相为伍,权倾半边天。“其实,是右相大人说服皇上,以和亲一计,拉拢万贺国,并计出更优厚的条件予万贺国通商。皇上同意了,故派了使者去万贺国。为表诚意,自然不能随便拿宗戚的女儿充数,必须是皇上亲生的。目前,成年公主只有晓桐,不牺牲她,难道是我们么?!”

    “幸好如此。不然……”

    “对。一人一命。如果西夏子霏没有四殿下做靠山,你以为她还能再这么嚣张么!迟早,西夏子霏也会跟……”

    当时,他急着要拉走子霏,子霏立即知道内幕了。唉……他没想到,她的性子,内里竟是这么烈。

    子霏不待梓炀回神,上前直接跳上了凳子,与其平视,小手抓住梓炀的胸襟,脸儿逼近,只隔了一指宽的距离,愤然低声道,“梓炀哥哥欠子霏一个说明,子霏现在不追究。但是,子霏现在要你发誓。”

    “子霏,你……这是做什么?”

    小娃娃昂立在凳子上,美眸虎睁,抓着他胸口,威胁?逼视?真是……诡异。

    她一噘嘴儿,嗔道,“我不管,你必须答应。”

    他温柔一笑,杏眸满含宠溺,这会儿的娃娃又变回去了。他伸手将人儿抱下凳子,转身坐下,将之安在大腿上,手指轻轻梳过她鬓角乱发。

    “什么时候,我没答应过你了。你呀,就会疑神疑鬼!”

    唉,她真是太激动了。

    “对不起,梓炀哥哥,我……我只是为晓桐姐姐难过。”呐呐地道歉,她仰起小脸,认真道,“我只是气不过,我讨厌他们那样说我们……我们是……”

    “子霏,那话虽不好听,但也确是事实。这宫中势力纷繁复杂,远不是我等力量可以翻复。只能等我们羽翼丰满,才能抵御外扰。四哥领兵出战,亦是在为自己储备力量。你懂么?”

    “我懂了。以后,我会谨言慎行。所以,”她舔舔小嘴,正肃颜色道,“我要用我知道的一切,来为我们搏出一条生路。目标就是万贺国的三万铁骑!”

    目前,还没有传来万贺国退兵的消息,又听到那堆墙角讽语,她深觉晓桐这一步棋,已经被牺牲掉了。而梓祯……绝不能被白白牺牲掉。既然,她已经转生成了这里的人,不管她做什么,亦是合情合理的了。

    “子霏,你怎么……”杏眸一闪,难以置信。他怀中的人儿,再两月才满八岁,如何生出这等心思了。还是前些日子,天天陪着他夜习战书,脑子给看坏了?!

    “哎哎,梓炀哥哥你什么?人家脑子没有坏啦!人家是说正经的。”她立即打掉他捧脸的双手,横了他一眼。

    “可是,子霏,此非儿戏。你还小,不要……”

    “现在抛开这些问题,你先看看我的主意能不能解决你们的问题再说。如何?”

    看着那自信满满的烁亮大眼,不知为何,他松了口。想想,也并无不妥!

    “好,你说吧!”

    子霏又神经兮兮地,前后左右看了看,润润嗓子,压低声音,缓缓道来。

    天高,云低笼,朔风瑟瑟。

    漫漫黄砾沙川上,一骑黑甲兵士马不停蹄,紧抽黑鞭,迅速靠近远处一座灰石高墙圈围的城池。城池碉楼上,士兵一见远处单骑高扬的尘灰,立即向旗兵大喊打手式。黑骑靠近时,城门嘎然而开,又迅速闭合。尾尘被隔断在城外,轻轻划过炽天,耀耀灼日,当印城头上镂雕的三个朱漆字:玉沙城

    黑骑甫一进门,立即换骑另一匹马,急向城内郡首府奔去。

    浓荫蔽护的郡首府后庭,一汪碧池滟滟,芙渠碧叶,轻托仰颈粉荷,含羞未开如垂眸娇颜,浅浅半开如迟语女子,盛开朵朵如娇儿轻舞,沁香萦怀,勾动缈思,不堪深索。

    月眸忽似一凝,敛去了满池香色,半眯双眼,转回室内仍然激烈争论的众将士。

    被月华般清冷的眸轻轻一扫,辩得脸红耳赤的汉子们忽地止了声,吞了吞喉结,面色沉肃下来。

    一身青甲藏青裹衣的刚伟男子,迎眸上前,道,“殿下,不知我等计谋,可行否?”

    “尔等急欲胜战之心,本宫明悉。所道之谋略之计策,亦优弊共存,却皆无决胜敌寇之能。”一句话,摆明之前他们商量的东西,通通没用。

    一时间,壮汉子们面色难堪,愤愤之情溢显。

    “殿下,敌我军备相差无几,何不破釜沉舟,直接决胜于沃野,一战定生死。总比在此做困愁城,强得多啊!”莽汉乃玉沙城守将陈泰,性刚烈,耍得一手锁环大刀。日前戎狄兵士城前挑战,梓祯令众将皆不可出战,直憋得他气愤难消。

    月眸一眯,吐出四字,“匹夫之勇。”

    断了陈泰的念,却断不掉他翻涌难平的愤懑。

    “殿下,末将以为……”

    “陈泰,殿下所言极是,休要再狂语。”说话的,乃是那青甲男子。

    “东方朔!”清冷的嗓音一出,其他人亦不敢再说什么。

    青甲男子即东方朔——车骑将军,别下陈泰上前拱身一应。

    梓祯曲指轻扣了扣几案,目光再次飘出了荷池,道,“你再派兵探敌虚实。其他将领绝不可擅自出城应战,现养精蓄锐,整饬兵士,勤加操练,不可懈怠。违令者,立斩不怠!”

    最后一句,月眸轻扫众人,众人立即躬身应令,缓缓退出了议事房。

    正此时,黑甲的传信兵急急奔了进来,一脸急切。

    “殿下,宫中急信。”

    信,被交到彭奇之手中,彭奇之目中闪过异色,进屋将黄皮蜡纸层层包附的信,交到梓祯手中。

    本欲尽退的众将,不禁都慢行了一步。因为,宫中来信多是两天一到,且为蔽人耳目,多在夜中到达。今日大白天,就有加急信到,确实令人惊奇。众人面面相窥,很是好奇。

    结果,议事房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众人待立半会,无甚他事,便纷纷散去。

    但此时,议事房内,梓祯握着信纸的手,越来越紧,浓眉一拧,嘶地一声,信纸碎片纷坠于地,紧握成拳的手,却不能丝毫动弹,掌心缓缓溢出血丝。

    彭奇之立即拣起碎纸片,将之焚尽。一抬头,看到血滴落地,沉唤,“殿下,请息怒。身体要紧!”

    锦袖愤然一甩,猗俊身影起身,跨着重重的步子,踱进了廊外的碧莲池,任香风如紊,吹乱了发,拂乱了衣褶,袖中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

    晓桐,和亲……路上,失踪。

    第二日,万贺国将再次城前叫阵,欲诱其出战。陈泰几次按奈不住,都被东方朔压下。敌方叫阵至疲,见果无人出战,无奈收兵。守城士兵正松口气时,一骑传信兵又急驰将而来。惊异之余,立即放行其内。

    城头的将领还在愤气难消时,这封信,一如惊雷轰天,狂电劈地,力挽狂澜于危势之中。

    是夜,一场全线反击战的布署,正式拉开。

    待天边启明星再次亮起时,议事屋中的将领才离开,虽熬了一夜,一个个却尤显精神。原因无他,此一夜,他们真正见识到了四殿下梓祯的卓绝军士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亦为宫中突然送来的一纸兵器攻击图所震慑,之前败战之丧一扫而空,皆等着完成布署计划,将戎狄万贺杀个片甲不留。

    “殿下,这画倒是很浅显,何以这上面的……是字非字,实难理解。”几案上,摆着一幅栩栩如生的金甲战马图,狂嘶张蹄,气势恢弘。

    但,图中却多了些特异的东西!

    扬蹄骏马前,伸出一排尖椎木栅栏,直指马腹。马前一丈远的小兵手中拿着一只长长的黑枪,直指马上骑士咽喉。马下还有一小兵手持弯刀,直勾马腿。马腿上,似乎还绕着两头绑着石头的麻绳。

    只要是战将之人,看了此图,无不明其意。图上所绘,皆是应战强劲骑兵的办法。

    梓祯轻抿一口热茶,纤长的指轻轻点了点彭奇之疑问的那串“似字非字”的符号,写实如下:浜呒瑺勢,僐纡運鼡財湜塍悡菂関楗。

    “兵无常势,善于运用才是胜利的关键!”他轻轻念出,唇边抿出一丝洞悉一切的疏淡笑意。

    彭奇之惊叹,“殿下,这话意是要我们根据战况,灵活运用这些巧器,出其不意,克敌至胜。没想到,宫中何时也出了这等能工巧匠,能制出这等奇物?!”

    月眸半瞌,放下手中茶杯,长指勾过那一串奇怪的字,缓缓靠回软榻,合上双眸,薄光微拢的俊面,浅染一丝淡笑,轻逸一句,“奉远,或许,咱们拣到了一个宝贝,一个……稀世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