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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念三姐夫郑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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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13日晚10时左右,我三姐夫郑万志因患肝癌,被病魔整整折腾了五个月之久,终于得到了解脱,享年四十七岁。他扔下了患尿毒症的三姐宗兰,扔下了他视之如命的孙孙汗秋,扔下了恋恋不舍的家,独自驾鹤西游去了。

    痛悼万志,是因为我们不仅是亲戚,而且还有如兄弟一般的情份。我妈妈没有给我生姐姐,所以,大伯家的三个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郑万志娶我三姐,就是我的三姐夫。说是姐夫,其实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们是同年,他只比我大个把月份。我们都是从小光屁股玩大的伙伴,而且又同是在一个小社上,社上就几户人家,对彼此的熟悉就不用说了。从小就在一起玩,他身体比我们好,要是我们被谁欺负了,就找他做靠山,他哥哥万华比我们大几岁,高中毕业,在我们社上是最有文化的人,那时他兄弟俩是我们从小最得力的保护神。那时,他们家有个草盖的凉棚,还有门前一棵大树,我们放学回来,或星期天,大多都是在这里欢乐度过的。叠飞机,刻手枪,玩泥坦克,偶尔也打打架什么的,自记忆起的儿童欢乐都在那时沉淀下来的。

    痛悼万志,是因为他一向是个乐施好善的人。万志是个朋友人,从小就是这样,那时,家家都很穷,吃个大米饭是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上学总爱与他一起走,因为他会给我们一个特别的享受,他会将家里的锅里的锅巴与剩饭搓成一个饭团,然后一人分我们一个,然后大家一起去上学。到蒋营(九龙口镇)羽绒厂上班后,他这种性格也一直改变不了,家里偶有一瓶酒什么的,从来是不过夜的,立马招来三朋两友将它干掉算事。三姐是个持家过日子的人,为这事也曾疙疙瘩瘩过,但他的秉性却从来没有改变过。我的高中是在钟庄中学读的,有次要去学校办些事情,乘船很麻烦。刚好万志在蒋营羽绒厂苦苦后,买了辆新自行车(那可是当时一笔大家产)。我只好向他借自行车了。他二话没说,将新车拖给我了。却不料途经一座小桥时,车子掉到小河里去了,自己顺着管道爬上来,才免上落水。车子捞上来后,浑身是泥,洗的要命,才清洗干净。也不知道车子坏了没有,还车时也没告诉万志,怕他抱怨。想不到他收车时顺手一推也不管不问了,倒让我心里却忐忑了好几天。我侄子会勇四岁时,妈用船时落水身亡,他上学时每被万志或三姐碰到,总会给买些小东西给他吃吃。他怜爱别人,可他得了如此重病,别人又如何怜爱他呢?!

    痛悼万志,是因为他是一个坚强有担当的人。我们这代人都是苦寒人,万志就更是这样了。我们从小是同学,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同到四年级,大约是四年级时候,他们家出现变故,母亲因病去逝,年轻早夭,扔下他再也不管了。其时,两个哥哥已结婚,家境也一般,他父亲是木匠,家里三个儿子,想照顾谁也是照顾不过来的,所以很多事情只能靠自己了。小学未毕业就缀学了,农村的活苦,他几乎什么都干过,割麦,收稻,挑粑,晒场等等,有时不仅要忙家里自己的活,还得帮人家的活。后来,大约是他哥哥帮着联系,到了蒋营羽绒厂上班,先是开大机,后来修缝纫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倒是心灵手巧,颇得厂里人缘。原本一穷二白的底子,在他的努力下,最先在蒋营街购一个门面房。可好景不长,十年前,想不到三姐去医院检查,一查竟是肾脏炎,后来发展成尿毒症,给这个家庭平添了许多麻烦。血透费用昂贵,为救三姐的命,一身不求人的他也不得不向本村及一些单位求援,原来一头乌发变白了许多。看他家里困难,我们力所能及给一些支持。这年春节,他忽然通知我们,说不要我们再支持了。为什么呢?他告诉我们,他已替三姐申请了国家补助,三姐血透补助标准提高了,家里再适当拿些钱就可以了。今年三四月份,三姐因病去南京开了一刀,他也没通知我们,怕给我们添麻烦。想不到,五六月份左右,他肝部隐隐作痛,去医院一查,竟是肝癌晚期。我咨询了一些医生,也在网上查了一些情况,肝癌是最痛苦的一种病症,令我们吃惊的是,他就是得了这个病,居然没在家里吭一声。他可以翻来覆去,却就是不吭一声,我们知道,他是一个最不想让人担扰的人。不想给三姐及家人给太多的压力。他把所有的痛苦全部自己扛了。他健康时脑袋很大,到去逝时,脑袋竟不如一个三岁小孩,他病得如此痛苦,却不吭一声,这要有多大毅力与意志啊!

    痛悼万志,是因为终究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与三姐的感情并不很顺利,一方面可能服装厂女人多,他给人家修缝纫机,总要接触一些异性,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我三姐过于小心眼,两人感情一直磕磕碰碰,还曾闹过离婚什么的。三姐被查出肾脏炎并发展成尿毒症后,他对三姐的感情却让我们看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情义与担当。因为三姐身体不好,可能说走就走,于是小孩早早结婚了,并很快生了一个孙子。家里一日三餐多数是他烧的,洗啊刷的一个都不让。为减轻家庭压力,他不仅给很多服装厂担起了维修师傅,而且还抽闲补空给人家厂里送水,努力挣一些活钱来维持家用。三姐要洗过澡什么的,一个电话过去,他什么事情都放下来,立马赶到家。就是有病了,他能烧的也要来烧。他的病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他对三姐说,让三姐自己烧些吃的。他临走了,没给家里一句遗言,却抓着三姐的手。我想,他肚里有多少千言万语啊,他想说,他要说,但他都没有说。说有何益,说有何用?他用沉默与不吭一声的特殊方式向自己心爱的人诉说了一段疯狂的爱。

    万志病重时,我只去看过一次。其实,我心里我天天都在念叨着这个事情,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多去。我发现我自己在是逃避这个事情,因为我连看他的眼睛的勇气都没有,连对他说一句安慰的话都张不开口。得如此恶病,让我如何安慰你?让你如何面对你?!

    斯人已去,唯泪长流。痛定思痛,痛复何痛?写下这片言只语,又能说明什么?天忌好人啊!老天嫉妒好人啊!或许天堂里没有苦难,或许天堂里少一些痛苦,愿你在天堂里好好安息吧。如果真有来世,来世再做好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