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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所以要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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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庆节这天,到处洋溢着节日气氛。在苏北县城的一家颇具别致的别墅里,似乎更加热闹。一对新人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脸上洋溢着一种似甜还酸的表情。这对新人,男的叫明,女的叫丽。

    正当大家兴致颇高的时候,正当一对新人沉浸在对未来幸福的遐想中的时候,正当客人们向这对新人致上最美最动听的贺词的时候,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随即,一个举着手中的几页纸直摇晃的疯女人闯了进来,便跑便大声嚷道:“林是爱我的!林是爱我的!不信,你们可以看这,看这!”

    客人当中,有人认识那个疯女人:那不是公司司机林的老婆吗?好好的一个人发什么疯?来这里搅和什么?林爱不爱你关这里什么事?有个客人顺手夺下了林的老婆手中那几页纸读了起来,不禁惊慌失色。明与丽也走了过来,接过客人手中的几页纸看了起来,也不禁目瞪口呆。原来,那几页纸是丽的姐姐,明的前妻美与林签的一份合同,合同大体内容是,风请林帮她演一出上床戏,但不准动真格,报酬是一万块钱。

    明与丽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在客人一片唏嘘声中,几经磨难的婚礼还是徐徐落下了帷幕。

    (一)

    在苏北水乡一个充满灵性而美丽的集镇上,美丽的蔷薇河象一条美丽的绸带环绕在集镇的四周。生于此,长于此的美与丽姐妹俩,就象集镇四周的蔷薇河一样,清澈、透明、纯朴而迷人。姐姐美聪明而能力,妹妹丽调皮而可爱。姐姐比妹妹仅长二、三岁,姐妹俩站在一起,还真的不太分得出来。姐妹俩慢慢地长大后,也渐渐成为蔷薇河畔两朵争奇斗艳、各不相让的鲜花了。

    清晨,薄雾轻轻地笼罩在宽阔的蔷薇河的上空,小鸟时而不时地在河边翠柳上唱个不停,风缓缓地吹过,河岸对过的那一片芦苇立时传出一阵沙沙的声音,应和着小鸟美妙的歌声,给这一方水乡天地凭添了几分明净与欢快。熟视无睹的大人们对这一方天然美景早已失去了感觉,而这里的小伙子们却永远安闲不住。

    “瞧,姐妹俩出来了,哇,洗了这么多衣服,是我们立功的时候了。”小伙子们哗啦一下围了过来,七手八脚地争着为姐妹俩洗衣服。

    这些习以为惯的场面见的太多了,姐妹俩也不觉得什么,只是相视一笑,无奈地立在青石板的一边。小伙子们将衣服尽情地在水中摆个不停,河里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姐妹俩的身影映影在河面上,时而清晰,时而迷离,如梦如幻,令许多小伙子整日魂不守舍。

    然而,令家乡小伙子们伤心不已的事情发生了。姐姐高中毕业,妹妹初中毕业的那年,本该全能升学的姐妹俩却因父母相继病故而缀学。不久,因姐妹俩的聪明好学,两人很快同时被县城一家棉织厂招工上班去了。听说,姐妹俩到县城后,其中的两个小伙子竟茶饭不思几个星期。

    在棉织厂上班半年吧,出落得象花朵一样的姐妹俩又很快为全厂小伙子追逐的对象。有时,姐妹俩一天能同时收到好几封求爱信呢!为生活方便,姐妹租了一间宿舍,两人住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感情一直笃深,父母双亡后,更是相互关怀有加。所以,调皮的妹妹还常把别人给她的求爱情拿出来给姐姐看,征求姐姐的看法。当然,做为姐姐,美也不拿大,有什么心事,也常对丽讲。不久,姐姐美对妹妹丽讲,她似乎对一个男孩有些好感。丽着实为姐姐兴奋了一阵子,还拿姐姐开了一些心,然后,姐妹俩带着各人玫瑰梦幻进入了梦乡。

    一日,厂里进了一批棉纱,厂里行管人员全部下到车间帮着推棉纱。不知什么缘故,一人不慎将一个重达一百多斤大袋棉纱从高堆上滚了下来。而丽正路过此地,竟毫无察觉。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个年青的小伙子猛地冲过来,将丽推到一旁。总算躲过了那个大纱袋,而丽却不偏不倚地被压在了那个小伙子身下。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搞昏了,几分钟才晃过神来,定神一看,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子正压在自己的身上。欲待发作,可转头一想,人家可是救自己的。所以,只急得满面羞红。而上面的小伙子也傻了,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竟一下子压在自己的身下,再看看丽满面羞红的脸,愈发显得更加动人,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

    “哗”四周响起了一片掌声,在大伙的掌声与口哨声中,两个年青人满脸羞红,急急忙忙地爬起分开了。

    那个小伙子正上明。那时,他正在销售科工作,二十二三岁,大专文化学历及一表的人才,在棉织厂也确实是风毛鳞角了,加之天南海北的闯荡,练就了一身的精明与能干,使他在棉织厂的小伙子中更加出类拔萃。按理,象他这样的条件,找女朋友一点儿也不难。然而,或许,也是因为在外闯荡久了,见过都市浮华惯了,他总觉得城里女孩缺乏一种应有的纯真与质朴,尽管这种看法有些偏见,可明却就是这么看的。

    想到丽那条被撞撕了的方巾,明真有些过意不去,到县城转了好大一圈后,终于选了一条洁白洁白的方巾给丽送去了。而丽事后想起来真是后怕,要不是明这么一堆,自己说不定变成一个什么人呢?再想想明为他而摔坏的表带,更觉过意不去,于是也为明买了一条表带。丽正要为明送去时,没想到明竟已到宿舍找丽来了。

    两人又惊又羞又喜交换了各自的“赔偿”两颗心竟不约而同地为对方吸引过去了。不久,明与丽便真的处上了朋友。

    应该说,这是一对很不错的姻缘。可是,老天往往就是难随人意。

    自明与丽处上朋友后,明便三头两日到宿舍找丽玩。而美与丽姐妹俩当时都在车间里上班,车间实行“三八制”有时,明找丽时,丽还在车间上班,明只得呆在宿舍里等丽下班。为不使明尴尬,姐姐美便陪明聊聊天。明滔滔不绝的口才,颇有见地的见解及潇潇洒洒的身材,也颇得姐姐美的好感。而明对美的温柔、能干及聪慧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好感归好感,彼此相处很有分寸。

    (二)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一年过去了。美由于自己工作勤奋,加之她的能力、聪明及美丽,很快获得厂里一致的好评,并被厂里破格提拔为车间副主任。那个她原来有所好感的男孩,也因美的太出色,而自动打了退堂鼓。美居然因此而荒着了。丽到棉织厂上班以来,表现也很不错,年底还被厂里评为“三八红旗手”呢!只因天生调皮可爱,加之年龄尚小,欠具威严,所以未往“仕途”上发展。明则很快成了厂里的一名业务骨干。

    夏日的某一天。本来,丽与明约好,今天晚上去看电影。可是,天公不作美,下午五六点时分,忽然下起了雷暴雨,狂风夹着电闪雷鸣,样子挺可怕的。

    丽一合算,估计今天去看电影的事肯定要泡汤了。为什么呢?因为上午明约她时讲好要到邻县去办个事情,晚上七点钟前赶回来,现在这一天大雨让他怎么赶呢?事又凑巧,同班的一个小姐妹今天回家去了,一台机正空着,车间主任找到丽,问能不能顶替一下?丽想想,反正今天没地方玩了,顶就顶一下吧,于是就答应了。

    明是个说话算数,一诺千金的人,但无论如何今天他也不能准时赴约了。然而处在热恋中的他,对每一次约会都是那么的看重,唯恐给心人上带去那怕一丝的不快。“迟就迟些吧,总比不赴约要好吧?”明这样想着,毅然往美与丽所住的宿舍方向赶去。

    这天,美是上的日班,下午四点钟便下班了,一下班便被一群小姐妹们押去逛街去了,正逛到兴致,天上忽然下起了雷暴雨,这一下就是不停。刚好在她们躲雨的地方,就有一家电影院,还是两场连放,一不做二不休,美又被她的小姐妹们押去看电影了。电影看完了,雨是小了一阵,可在她们回家的路上又忽然下起了狂风暴雨,那势头要比开始大得多了。措手不及的她们全部被雨水打得象个落水鸡似的。美一路小跑,一赶到宿舍,便忙不及待地为自己冲起了热水澡。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妹妹回来了。”美来不及多想,连衣服也没来得及套,便去开门了。

    一束极其炫目的电弧划过天空,将美的宿舍以及美的一丝不挂、一览无余的美丽胴体丝毫不差地呈现在妹妹丽的男友明的眼前,随接“咔嚓”一个响雷滚了过来,两个人都被这响雷、被这惊人的一幕炸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美望着明,明望着美,这样久久相持着。哗哗的雨水顺着明的头发,大滴大滴地往下流,美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而明也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明虽是一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良好的家教使他能时时刻刻严格要求自己,做事如此,对待感情也是如此。与丽相处也是他的初恋,相处一年多来,内心虽然时刻在燃烧着一团火焰,但他从未敢在丽的面前做过过分亲热的举动。因为,他怕那团火会不慎将他心爱的人烫伤;当然,他更懂得,爱情是一串葡萄,只有成熟的时候,才能摘取。所以,从娘胎出生以来,他当然无缘见到如此一览无余而美丽的女孩胴体的。

    又一阵狂风吹过,明似乎头脑一阵清醒,连忙扭头想走。美一把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顺手从后门后拿了一件雨衣给明。就在她抓住他的手时,两人同时感到一串电流立刻布满全身,一种从未有过的稣麻感觉让他们震撼不已。

    两人激热地挣扎。然而,不知是天意成人,还是天意嘲人,最终两个人还是象受了海妖海伦歌声迷惑似的,失去了方向,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是非,一任一股海流将他们漂上浮下--。

    (三)

    明依旧爱着的是丽,他为自己的鲁莽和荒唐后悔不已。一个人曾跑到无边的旷野里声嘶力竭,叫个不停。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现在,她最怕触碰到美的眼神。他知道,美是无故的。而美又是一个挺优秀的女孩啊!她就这么随便要了她,以后该如何面对啊?他只有躲她的份了。

    明无法将丽忘怀,他也时常去找丽,只是不到宿舍里去了,而是直接到车间去找。

    美自那次以后,一直在一种晃晃惑惑、迷迷茫茫中度日。她流泪,她悔恨,她深感对不起自己的妹妹。她有时也想,要是明不是自己妹妹的男友多好啊!她可以把他夺到自己的身边,就算夺不过来,委身于他,也不枉一世啊!

    美与明发生的一切及他们异常举止,热恋中的丽丝毫没有察觉,他依然陶醉在对明的浪漫温情中。

    如果就这样下去,让那个该死的秘密的胎死在腹中,也就罢了,然而,似乎天意就爱捉弄人似的。

    一个月以后,美发觉本该如约而至的“朋友”却没有来,开始,也没在意多少,她想,迟一天,早一天也是常有的事。这样,他就耐心地等着。一日、二日、三日,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来。她慌了,连忙到书店找些书看看。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那个惊天动地的霹雳禁不住又浮现在她的眼前,令她不寒而颤。而渐渐而至的妊娠反应,更让她身心倍受煎熬。

    万般无奈,美只得找到明,让他给她出主意。明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一下子懵懂了。他又能为美出什么主意呢?就美而言,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打掉,另一条是嫁人。明带着美偷偷到几个医院转了几圈,尝试打胎。所有医生都明白无误地告诉明及美,美不适宜刮宫,只有等胎儿大些再引产。几位医生众口一致的说词,让明与美陷入了更为艰难的境地。无论如何,美也一不能等到引产的那一天。那样,别人该怎么评说呢?明与美整日如热锅中的蚂蚁。

    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明约丽来到了县城塘河边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风轻轻地吹,水悠悠地流,月柔柔地泻一地清辉。河面缓缓地泛着一片片金色的波光。还有岸边的树木,树影婆娑,依水逶迤,如一幅山水画。多好的良霄美景啊!然而,这引不起明的没有半点兴致。

    “丽,你知道我爱你多深吗?”明幽幽地说。丽不搭理,紧挨着明的胸脯躺下了。她觉得没有再比这更幸福的了。

    “丽,我对不起你”明继续地说,然后,把那个暴风雨的夜晚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倒给了丽。丽的心中平空响起了一霹雳,她眼瞪多大地望着明,以求证这是不是真的?当她看到明无比悔恨的泪水一滴一滴往下流时,当她听到明痛苦而沙亚的哭声时,她才感到这一切都是真的。联想到姐姐数月来不思茶饭、神情晃惑的举止,她亦似有所悟。

    这能怪谁呢?怪自己不该加那个班!怪那个暴发雨的夜晚不该降临!怪姐姐轻浮!怪明轻薄!可是,姐姐不是那种人啊!明也不是那种人啊!他们都不是有意为之的啊!与明相处一年多来,明可从未敢乱碰过自己,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一切似乎那么天然,而一切对自己又是那么不公平!

    明就这样与丽默默坐在河边,谁也不言语,一任泪流到天亮

    第二天,丽便乘车南下打工去了。临走,给明留下了一封信:

    明:

    你好!

    知道你的心痛,知道姐姐的无奈,知道那不是你们的错。

    一切天意,就让天意去安排一切吧!

    祝你和姐姐幸福。

    丽。

    98年10月26日

    似乎没有比这结局更好了。能做的,最体面的似乎只有这个结局了。在一个红日高照的良辰吉日,美心情无比复杂地披上了婚纱,而明亦持着一种万分无奈的心情跨进了洞房。

    (四)

    美与明婚后,把自己对妹妹的抱歉与忏悔,全部化作了对明的丝丝柔情,竭尽所能,给明以温存与关怀。美知道,明的心底里面有着妹妹丽。对美的用心、用情、用意,明不是一个钢铁铸成的硬汉,他岂能不知道?美的贤达、聪慧、能干与丰盈,也确实让他得到不少满足。如果没有丽,他亦应知足常乐了。况且,发生的那个错误,不能全怪美啊!所以,美的每一点用心,明还是十分感激的,那怕在他心情特差的时候,亦不会给美以任何难堪。

    然而,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当夜深人静时,当出差在外时,丽的身影还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明,丽的娇,丽的美,丽的调皮还是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房,丽是他心头永远的痛。为排遣这种心头上的痛,明几乎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了,不久,他就被厂里提拔为经营副厂长了;不久,企业转制,他因熟悉市场,便将整个企业全部一次性买断,美也因精通生产业务,成了明得力助手。

    转瞬,女儿娇娇落地了,转瞬,四五年光阴过去了。象平常夫妻一样,他们之间也有争执,也有吵闹。可是,由于美的贤达、大度与耐心,每一次都能化干戈为玉帛,日子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而明亦能心领神会,每一次都能做得恰到好处。

    带着无限伤痛南下后,丽在苏南的一个小镇上打起了工。由于那种特殊的关系,丽与姐姐美明显联系少了,也未到姐姐美的新家去过。与明联系则更不用说了。姐妹俩虽还友好,但大家在电话闲聊时,谁也不去碰那个心头中的痛。尽管如此,丽的心里对明的思念却从未间断过,明的声音、身影却从未随岁月的流逝而减淡过。离开明的孤寂与相思,使原本活泼可爱的她,一下子变得郁郁寡欢。俊俏而美丽的脸上,明显比原来憔悴了许多,并时时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到苏南小镇一家工厂工作不久,她便成了厂里有名的“冷美人”也曾收到过不少情书,可是,她的心已死了,对谁都失去了兴趣。

    一晃,丽便成了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迟迟的未婚,也让姐姐美着急难过不已,她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有什么办法呢?她曾拐弯抹角劝过妹妹,也曾请人为妹妹介绍过不少称得上绝对优秀的男孩。然而,所有这些,都被妹妹丽轻轻的一挡推了回去。妹妹当然知道姐姐美的用心良苦了。后来,丽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未婚逐渐成为姐姐和明一副沉重的负担的时候,她才下决心解决自己的婚事。

    一个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的日子,丽终于将自己嫁了出去。对象是邻近乡镇一家服装企业的车间主任,是通过别人介绍的。婚后也曾甜蜜过一阵,可好景不长,彼此间的隔胲越来越大。服装厂整日整夜的加班,使他们分多聚少。丽也曾呆在家里做一个全职太太,可一向要强的她在家里呆了两天,便再也呆不下去了,只得到另一家企业打起了工。这样,他们就聚得格外少了。有时,一个月只能聚上一两次。这又罢了,最让人揪心的是,丽的爱人心眼似乎要小多了。丽依旧象一朵花,依旧惹得小伙子们心里痒痒的,到了新环境后,谁也不知道她已经结婚,情书依旧象雪片似的飞过来。开始,她只当笑话,还拿出来给丈夫看。起先,丈夫也是一笑了之,可后来,竟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当丽熟睡时,看到丽如花一样的面庞,如波浪一样的曲线,心中油然产生了一阵酸酸的醋意。是啊,他知道,妻子确实是太美了、太动人了、太优秀了。“不能让她外去招蜂引蝶了”他这样想着,真的就这样做了,执意要妻子留在家里,不允许她外去干活。这样夫妻间的矛盾就激烈攀升了。终于有一天,丽下了狠心,与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这短短不到一年的婚姻,除了使丽旧疤又添新痛外,什么也没给丽留下,包括孩子。

    丽依旧回到独自的单人生活。二十八、九岁,虽依旧美丽而动人,然而,生活与情感的坎苛,还是深深地写在她的每一处表情与每一个眼神上。弥漫在她脸上那整日不散的愁云,使她比原来更冷更酷了。有几个小伙子跃跃欲试,企图打开她的心菲,最终,也大都知难而返了。

    人也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冷酷无情,对某些人讲,就越有魅力。很快,她那冷而俊的脸就为该厂厂长的儿子注意了。厂长的儿子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风花雪月的老手。在他经久不息的糖衣炮弹攻势下,丽渐渐失去了招架之功。再说,明与姐姐美过得也不错,与前夫也绝无复合可能,自己还要等什么呢?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吗?终于有一天,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丽将自己交给了厂长的那个混蛋儿子。而厂长的那个混蛋儿子在尝了“鲜”后,再也不象以前那样对待丽了,不久就把丽甩了。为断续丽的“痴心妄想”竟使起了损招,将丽逐出厂门,让其一走了之,一了百了。

    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会老是对她这么不公平?心灰意懒的她,再也不对人生抱有什么希望了。就在被厂长儿子逐出厂门的第二天,她向姐姐美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姐姐,她要到黄海海边的射阳港去玩一玩,要玩好几天。另外,她给娇娇买了一些小人衣服与玩具,已从邮局汇过去,要姐姐接受好。最后,她祝姐姐姐夫幸福美满,永远快乐。

    明虽没有和丽联系过,却无时无刻不再关心着丽。听到丽遭受一连串的不幸,明心如刀绞,尤其是听说丽被厂长儿子欺骗的消息,更让他悲情难抑。这些天,他一直有些惶惶不安,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美与丽通话时,明正在看一本杂志,通话内容他听得一清二楚。“到射阳港玩一玩?”明呢喃不停。脑海忽然浮现出他与丽初恋的一幕。

    丽喜欢海,喜欢象海一样的男人。明带她到射阳港海边玩,着实让她疯狂了一次。

    那天,天蓝蓝的,海茫茫的,沙滩柔柔的。浪花哗哗地拍打着岸边,海鸥纷纷地点击着浪尖,远处的桅船隐隐地出没在风波浪尖里,他们在沙滩上嬉笑着,追逐着,狂跑着。

    累了,丽爬上一块山石上迎风而立。海风悠悠地扬起了她长长的黑发,一袭白色的衣裙在海风中猎猎飘动,将她美丽的轮廓与线条和盘毕真地呈现出来。霎那间,她俨然成了一樽美仑美央的维纳斯雕像。坐在石头低下的明看得如痴如醉。突然,明双手合掌,对着大海,高声嚷道:“上邪,我欲与丽相知,山无岭,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安敢与丽绝。”明的高声嚷叫,伴和着阵阵海涛,驾驭着阵阵海风,传到老远老远的地方去了。

    丽被明异常举动感动得一塌糊涂,也双膝脆在那个山石上,面对大海,双手合掌,喃喃有语:“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莆苇,磬石无转移,莆苇韧如丝”

    丽问“海枯石烂有用么?”明点了点头。“其实,哪用等着海枯石烂,我恐怕自己就早烂了。”明紧紧地捂起了丽的嘴。

    然后,他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在一起,一任潮起潮落。

    想起海边欢聚的情景,明惊得一身冷汗,连打了几个电话给丽,也无人接听。事不迟疑,明也不与美招乎,就往射阳港海边赶去了。

    一阵长途紧急跋涉,明来到了与丽曾经相拥过的那块山石边。不见丽在,山石依旧。明不禁思绪万千,感慨万千,忏悔万千。想起丽的好,想起丽的坎坷,想起丽的不幸,不由得让明嚎陶大哭,以将他这几年来所有的压抑与苦闷和悔恨全部发泄了出来。哭了好一阵子,然后,呆呆地望着茫茫无边的潮水。“过尽千帆皆不是,斜辉脉脉水悠悠。”“丽啊,你究竟在哪里?”明痛苦地呼唤着。

    “唉,你又在这里找死啊?”忽然一个渔民拍了一下明的肩膀,让明吃惊不小。明猛地一个激灵,反问道:“谁在这里找死?”

    那个渔民明显被明怪异的神情搞慌了,怔怔地说:“刚才有个姑娘在这里跳了大海,被我们救起,你不是又在这边跳海吧?”

    “一个姑娘,她在哪?”明失控地叫了起来。

    “在我们镇上医院里,就沿着这条路走,走五六里,然后向西拐再走二三里就到了。”

    明又顾不着谢谢那位渔民了,拔腿便往医院跑。

    “神经病!”渔民没好气的声音,长长地在海边空阔的旷野里回荡着

    (五)

    秋天的四五点钟,太阳已落山了,晚霞将西边大半边天空映得通红通红。

    明静静地坐在丽的身边,等待着她的苏醒。医生告诉明,由于救得及时,丽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她需要休息,需要安静。与丽恋爱时,明从未敢放肆地瞧过丽的面孔。现在,明可以了。不管他怎么望,昏睡中的丽也不会嗔怪他的。

    一缕淡淡的斜阳从窗户射过来,照在丽苍白、憔悴但仍不美丽的脸上,额前有些零乱的鬓发,在淡淡斜阳的反射下,变幻着五彩的光芒,使丽本已苍白的脸上更多了一层迷蒙迷离的色彩。丽淡淡的眉毛依如从前,就象记忆中分别时的那弯新月。丽的眼睑似乎比原来深陷了许多,似历经沧海桑田行将枯竭的浅浅池塘,里面有道不尽的人世沧桑与说不尽的秘密。还有丽的那只伸出被窝的手仰面张开着,没有半点血色,似也失去了往日的弹性

    明看着这一切,心如扎针,泪如雨下。

    他即刻打了一个电话给美,告诉美,丽所发生的一切。美接了明电话,闻知妹妹蹈海自尽的经过,也不由得痛哭出声,替妹不平,替自己自私而悔恨。

    美一路风似的赶来,走到丽所住病房门口,却被明与丽相拥的一幕惊呆了。只见丽紧紧地依偎在明的怀里,丽双目微闭,明亦双目微闭,也不言语,也不动静,两个人一任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流,往下流

    美立刻在心中掀起了万丈狂澜,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然而,她还是压住冲动,悄悄地退了出来。一则,她不忍心破坏他们难得的一份令人心碎的温存;一则她也不想让自己太尴尬。来到一片空无人烟的地方,美放声痛哭起来。为了这一鬼使神差的爱,她的确付出够多的了。对明的温存、体贴与迁就,凡女人能做的,美可以毫不夸张地讲,美都给了明。而对妹妹的忏悔,她亦用尽心思,时而不时地给妹妹捎点什么,还托人为妹妹介绍了绝对称得上优秀的男孩等等,她苦苦用心地经营着那份爱,期望那份爱能伴随着她天长地久。看到刚才的一幕,美才真切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傻啊!无论岁月如何流逝,谁也抹不去丽在明心中的身影,而丽的心中,明已融入到她的每一根神经和血管之中。

    “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那份因错而获得的爱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是不是有必要维持了?我真的幸福吗?”美心乱如麻,一连串的问号狠狠地拷打着她的灵魂。终于,她若有所悟地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该退出来了?”

    一个星期后,丽的身体总算康复许多了,精神及情绪也好多了。在美的建议下,三个人一大早来到了海滩,看“海日生残夜”的壮观。

    其时,太阳已从东海边冉冉升起来了,千万道霞光将大片大片的海水染成金黄。那迷迷茫茫的海水随着潮起潮落,泛动着无数的金色鳞光。一群海鸟踏着缕缕霞光,由东而西飞向空阔的海岸,为这美丽的沙滩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一块沙滩坐下后,美神情凝重地对明及丽讲:“我想撤出,真的,我是诚心的。”

    明及丽一下子明白了美的意思了,两个人泪眼相对,不知如何言语。尔后,丽将头摇得象拔浪鼓似的,直叫“不行、不行”而明则双手抱头,摁在自己的膝盖上,其痛苦而尴尬之状简直无以表白。

    “其实,我也很累,时刻提心吊胆,诚惶诚恐,整日害怕失去那份爱。才来时,看到你们相拥的一幕,我知道我自己也太自私了。丽,我的好妹妹,你对姐姐的恩情让姐姐今生难忘。明,你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你对我也够好了,真的感谢你,真的太为难你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美不理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讲了下去。

    “不!不!”丽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姐姐美,泪水将他们粘合在一起了

    (六)

    为成全丽与明,赎清自己的“罪过”美为三个人的未来设计了一个蓝图:将家里的200万元的积蓄全部归明与丽,由明带着丽远走他乡,重新开拓新天地,重新开始新生活。而美自己则守住价值不到20万元的老屋,女儿由她抚养。不久,她将这一计划和盘托给明与丽,征求他们的意见。

    对美设计的蓝图,明实在无法面对,难置可否。一方面,明不得不承认,明的心底里,无时无刻不能没有丽的影子,他深爱着丽,丽的蹈海让他对丽的深情一下子全迸发出来了,表达得淋漓尽致。但另一方面,与美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能说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而美为明的牺牲和付出也早已让明负债累累啊!他爱丽,却又不想伤害美,这是一个多难的选择啊!

    丽见姐姐动了真格,无论如何也不答应。要拆散姐姐的幸福来维持自己的幸福,丽是说什么也做不出来的。要是这样,几年前,她不外去就是了,为什么非要等到今天呢?丽爱明,亦敬重姐姐,才做出这种别人难以承受的放弃啊!丽见姐姐美三番两次的游说,便正色告诉姐姐美:“姐,你不要再逼我了,我答应你好好生活,不再消极悲观好么?如果你执意相逼,那么,我告诉你,我还是要自杀的。”丽将“自杀”两字一字一顿地说出,让美平空响了一个惊雷。风知道,丽是一个刚热性子的人,说得出,做得到。美再也不敢提及成全明与丽的事了。

    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过去了。明与美的家里弥漫着一股冷静与灰暗的色调,他们白天工作,晚上睡觉,半夜里却辗转反侧,各人都有心事,但却无法剖腹以对。美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生活了,她苦苦思索着他们的出路。当然,不管出路在哪,她都不能伤害丽与明。

    渐渐地,美爱和小姐妹们玩了,有时打一天扑克,有时玩一通霄麻将,有时还到舞厅里瀟洒一把。对美的异常举动,明也没想到多少。“或许是美觉得生活太枯味了吧,亦或是美感到太压抑了吧。”明由着美,也未多言。

    美似乎兴犹未尽,渐渐地越走越远。不久,明就隐隐地听到别人议论,说美搭上一个小白脸。明只是不信,他觉得,美的品行、品德再坏,也不至于坠落到那种地步。因为,他毕竟与美生活了这么多年,对美,他能不了解吗?

    这天晚上,明出去要和一个客户谈一大笔生意。当明走至一家饭店坐下,准备从工作包里拿出已打印好的合同给客户看时,时傻了眼“嗯,合同怎么不见呢?不是让美给我放在包里了吗?”他连忙打电话给美,不知什么缘故,美的手机却未开。没有合同,谈什么生意?事不迟疑,他连忙叫来一位副手陪客户,自己则和另一位同意匆匆驱车赶回家去取合同文本。

    家里一点儿灯光也没有“是美睡着了,还是出去了?”来不及多想,明和一位同事推门就进了卧室,随即拉开了电灯。电灯一亮,明及那位同事惊呆了:美与厂里的一位叫林小白脸正倒在床上。美的身上除了一件短裤与胸衣外,再也没有别的了。而林则仅乘一件短裤。明头“轰”的一声,将他彻底炸翻了。

    是的,美已坠落了,是的,他们的关系该结束了,再也用不着犹豫,明与美很快办理了离婚手续。

    明与美离婚的消息,还是传到了丽的耳朵里。对美的异常举止,丽也有所耳闻,但丽怎么也没想到,姐姐美会这么快坠落,而且还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然而,众口一致的说词,尤其是明及他同事的亲眼作证,也不由得丽不能不信。丽有些恨明,恨明对姐姐温存不够;丽有时也恨姐姐,恨姐姐为什么不能洁身自好;当然,她有时也恨自己,说不定又是自己惹的祸。然而,恨有什么用呢?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面对现实。

    一日,丽与明同时收到了一封美的来信,内容基本一样。其中给丽的来信是这样的:

    丽:

    我的好妹妹。

    姐太糊涂了,也没有脸面在这里呆了下去。我走了,想到外面去闯一闯,顺便散散心。姐姐只有一事相托,恳求你能协助明带好娇娇,她还小,她需要人带。

    莫问我去那里,或许还回来,或许就不回来了。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我会照顾自己。

    美

    二00三年六月八日

    明的父母已患重病瘫痪在床上,再也没有人能帮助得了明,再也没有人能真心实意地对待娇娇了。丽无奈地将这一责任承担了起来。而美一去再也没有音讯了。

    三个月后,丽与明作出了于国庆节结婚的决定。然而,好事多磨,想不到半路上杀出了林的老婆。

    后来,人们了解到,自林的老婆发现林与美的那件事情后,心里再也不平衡了,整天揪着林闹离婚。林原来想,闹就让她闹两天,也就算了,想不到,越闹越凶,林的日子全部被打乱了。没办法,林只得向老婆投降。并向老婆倒出了那个令人叱舌的秘密:那不过是演戏而已。老婆不信,林便拿出与美签订的那份合同给老婆看。老婆不看则罢,一看喜极而泣,原来,这几个月自己跟美、跟林纯是瞎折腾,因而又喜泣而疯,一路狂奔到明家过来,要向美“道歉”林在后面拦也拦不住。于是,便出现了文中开头的一幕。

    在客人一片唏嘘声中,丽与林缓缓地撕下了贴在窗门上的喜字,缓缓地熄灭了燃烧的红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