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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一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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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解开了鲛人身上的束缚,喂他喝了一点水,打算给他治伤。因为唐九容在扯什么男女大防,我想了想,就让鲛人住在他隔壁,由他照顾好了。

    少年小鹿般的眼睛湿漉漉地在我身上来回打转,他抽开了唐九容的手,只肯跟着我走。没办法,我只能扶他去床上。曲寄微似乎很有经验,他说这个世道就是充满戾气的,一会儿我若看到了不好的东西,一定要冷静。唐九容粗鲁地按着鲛人,三下两下除去他的衣服,我才知道那所谓的不好是什么。

    青紫、烫伤、凌虐的痕迹。加上新添的鞭伤,一幅完整的施暴图。

    伤痕的主人喘着粗气,挣扎了片刻,便逆来顺受地把脸藏进胳膊里。

    我坐过去,用手指轻揉他因为离水太久而显得干涩的头发,想要抚平他激烈的情绪。我其实很平静,同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人类残暴起来和魔族无甚区别。

    夏紫灵也是在海边长大的,她觉得鲛人和她算是同乡,凑过来和他说话,可他只是胆怯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往我怀里缩。她不甘心,刻意放低姿态,温柔地问了几次他的名字,直至失去耐心,索然无味地退到一边,说我母爱泛滥。

    有幸的是,在我无私母爱的感染下,鲛人对着我说了两个简单的音节。

    “司瑀。”

    我想,这应该是他的名字。他有所期盼地盯着我看,我告诉他我叫梨花,特别强调了我们是好人,不会把他卖掉入药。可他不是很信的样子,始终惜字如金。“既然这样,你先休息吧。等养足了精神,就回到海里去。你法力这么低微,留在陆地上不安全。”曲寄微也感到好笑,说我真是操着贤妻良母的心,唐九容挤兑他说我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觉得他们都误解了我的情怀……

    世情如此,妖和妖之间互帮互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折腾完了鲛人司瑀,我却全无睡意。

    星斗垂芒,软风吹拂,北方的春天暖意中簇拥着几丝寒凉,不知不觉地就双手抱胸,打了个冷战。药王村是个阴凉之地,不但妖气旺盛,我从踏进客栈的那一刻,就察觉到有一团血气萦绕周围。这种感觉很不好,偏生大家都是满不在意的模样,那一伙一伙的人关起门来喝酒,划拳的声音闹得客栈不得安宁。我更加不可能睡得着了。

    我沿着过道走了一会儿,地上是年岁久远的烟熏火燎的痕迹,积着一层油,椽柱上漆的闪闪发亮的新漆也掩盖不了房子老旧的事实,反而显得色彩斑斓突兀。我对这样的地方难有好感,却忽然,眼前一亮。

    走廊的另一端,有一抹温和的青白色衣裾。

    曲寄微停在一扇门前不动,走近一点才发现他在凝神细听里面的飘来的朗朗琴声。

    宫商徵徵角,羽宫商角徵……很普通的旋律,似乎是信手弹来之作,只是每个音之间泛起的鸣响有种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气度,很奇妙的,令人不由自主地和酒柜后爬出来的那位落魄公子联系起来。我几乎认定了就是他。正当这时,琴声毫无征兆地断了,曲寄微错愕地转过头看到我,仿佛是我的脚步声打乱了一切。

    “梨花?是不是你?”窗台上跳出一只麻雀,飞到和我视线齐平的高度,发出尖细如幼女的人声,我震惊于它知道我的名字,它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挥舞着翅膀说,“主人等了你好久,他想请你进去喝杯酒,赏个脸吧!”

    “他休想。”曲寄微一个错身,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是一种近乎任性的举动,看得出,他有些生气,但又拿对方没办法。

    “咕,只是喝杯酒、说说话,不要这么小气。若是主人想动粗,你们非但跑不掉,这一院子的人都活不成了,你还不了解他吗?”

    这只鸟的口气大得吓人。不等曲寄微接话,它又快乐地叫道:“我知道了!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害怕她爱上我们主人吧,那可真没法子,毕竟,女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爱上他,这点你就是比不上啊!”如果说前面只是口气大,现在就是在实施双重挑衅了。

    “既然这样,我还是不看他的好。小师叔,我先回去了。”明知这扇门后藏着危险,就应该顺势而退。我毫不恋战地转身就走,只听身后的门“吱呀”一声,那酥酥麻麻的嗓音过电一样直入脑海,“梨花姬,魔界到处找你,你不顺我心意,我可不保证明天会发生什么。”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瞬间被拉了回去。

    而就在我走进去的那一刻,小麻雀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曲寄微隔绝在外,嘴里还说着风凉话。我跨过地上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绕过屏风,不小心踢翻了一个香炉,顿时,呛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琴架旁的男人咳嗽两声,嗔怪道:“冒失。”

    “……”

    我不知是不是该说对不起,我想,我若控制不了身体,至少要保持内心的冷静。他能让我进来好好说话,说明不会是莲烬的人,事情总还有斡旋的余地,可他为什么会认得我?如果只是方才的匆匆一眼,未免过于笃定。我果然不适合在外强出头。

    “据说你是纪梨的仿制品。仔细看看,就知道差别很大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我眼前,酒意逼人,我想躲开,却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可以挪动。在我为“仿制品”三个字暗暗恼火时,一只无礼的手竟然下流地按在了我的胸上。

    我无法想象世上居然有如此轻浮的人,一时气血翻涌,直冲大脑,身子往后一仰,撞得屏风哗哗直响,而他却像掂量货物一样,摸了一把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点评道:“她这里可没你汹涌,莲烬是按照自己的口味改装的吧。”

    当恐惧和愤怒都到达了一定程度,我便只剩下浊重的呼吸了。

    我背上木木的,僵硬得动弹不得,用沙哑的声音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他低下头,嘴唇正好碰到了我额头上,我才发现他离我实在太近了,他的鼻尖在我头顶蹭了蹭,声音染上了一层悲凉,“我和你一样,也是赝品啊。”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面上覆着半张银制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大部分面容,可仅仅是嘴唇和下颌的形状,就让我心底一沉。他不以为意地笑道:“我不想吓着你,才刻意遮了半张脸。怎么样,很熟悉吧?我是他一魂一魄造就的另一个自己,比起你和纪梨,我和他才是真的宛若双生。”

    “你是……夜君……”魔族夜君,追随着妖女离转生为人,曾是幻宗尊主。纪梨就是为了救他才挨了九道天雷,灰飞烟灭!

    纪梨因他而死,他必然永生难忘。难怪一眼就认出了我。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是偶然遇到,还是正如小麻雀所说,等了我好久?我想从他眼里读出答案,却见那右边青灰色的瞳孔里散发着宝石一样的光彩,令人目眩神迷。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被这样的眼睛看得三魂丢了七魄。而左边的瞳孔就明显黯淡些,像一个透明的琉璃珠子,眼皮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疤。

    哼,说什么宛若双生,这赝品也不见得比我高明。

    “错了,我现在还是人。白夜不死,这世上就不可能有夜君。”

    “白夜……”他宁可为人,也不愿意回去当夜君,是在逃避什么吗?

    我冷不防想起一件事。沧海桑田,此情不渝。誓言后面的落款,是他和纪梨相爱的见证,那么那天晚上在山壁上刻字,叫着她的名字哭得伤心的人……是谁?

    我脱口而出:“我见过你,在沧澜山!”

    “沧海桑田,此情不渝。白夜纪梨。你写了这十二个字,然后哭着求纪梨原谅。我看你哭得难受,就没有上前打搅你……”

    看他的反应,我没有认错。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我会不会误会了什么?莲烬不是没有否认过他和纪梨的关系,只是我不信他。不不不,我要立刻抹平这个荒唐的念头。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当真是误会,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不管他爱不爱纪梨,我总是被牺牲的那个。既然他做出了选择,我就不该再抱有幻想。我怎么能因为这一点事而动摇呢?

    白夜一拂袖子,香炉立了起来,灰尘如有生命般汇聚,灌入炉膛,脚边的凌乱物事一一回正,坐塌上的酒渍也跟着褪去。这简单的除尘术虽不能让房间焕然一新,但看上去要整洁宽敞多了。明明是最贵最好的房间,却让他住成这样,恐怕他是在自我糟蹋。

    “临时起意,酒是凉的,将就着喝吧。”白夜斟了两杯酒,推了一杯到我这头,我正襟危坐,捧着酒看他一饮而尽,那举杯抬袖的动作说不出的风雅,让我忍不住想劝他把衣服穿穿好。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

    “我是什么样子女人都会爱我的。”他自以为是地笑了笑,“这三百多年,我不知多少次烂醉如泥,醒来时不是在街头,就是美人膝上。莲烬看不惯我这样,可我偏喜欢这么玩,最好活得像条狗。”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当然有意思。我的脸就是他的脸,我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我丢的不只是我自己的人。”

    “……”

    “但是现在,我发现了更好玩的游戏……梨花姬,你说是不是呢?”白夜舔了舔杯中的酒,把酒杯扔到一边,轻佻地望着我,我怕他又有什么不轨的举动,连忙起身后退。

    “你别乱来。”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乱来,你能跑得掉?”他哈哈笑道,“我布的结界,没有我的允准,曲寄微进不来,你更出不去。”

    我就知道,他让我来,不是把酒谈心这么简单。

    我没好气道:“你和莲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行解决,为什么要把我算进来?”

    “我喜欢你,所以要算你进来,不可以吗?”

    无法想象面具背后是怎样一副无赖嘴脸,也幸好我看不到,否则旧仇新恨,对着他的脸,我难保不会做出玉石俱焚的事。我强压着怒气问:“你想怎么样!”

    “我想你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下来想想和我在一起的好处。你若是做了我的女人,我保你一世逍遥自在,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你。我虽然已经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夜君,但魔族的人,没有不惧怕我的,便是他亲自来了,我也有办法保护你。你跟着我,比跟着曲寄微划算多了。”

    “……你就做梦吧。”

    他只是想报复莲烬抢了他的女人而已。我要是点了头,才是真的傻。

    白夜悠悠道:“还是说你想回到莲烬的怀抱,需要我送你一程?”

    我的弱点如此要命。他用眼神示意我坐回去,我便像受到操控一样,腿上一软,无力地坐倒在塌上。他走过来,跪在我身下,视线却正好与我齐平,可即使是这样,我仍然有一种窒息的压迫感。我不是不可以推开他,但他不笑的时候,眼里没有丝毫温度,气氛变得异常危险,唯一一点挣扎的火苗也碾压得干干净净。

    白夜抬起手,我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不……”要字还没叫出口,他便摘下了那张面具。

    “……”

    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微微战栗。

    他又笑了:“这张脸可还满意?”这倾城的一笑,不同于印象中的圣洁冰冷,眉梢眼角,直白的欲望,露骨的挑逗,边鄙之地的客房因为这一抹艳色陷入了旖旎风尘。我闭上眼睛,再不敢直视他的笑颜,如果这就是白夜用来击溃我的武器,我只能说,我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