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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47·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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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魔头, 还不换泳衣下水玩?”身后传来李子骏爽朗的声音。

    宁日楷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还是这片美丽水域, 耳畔仍是一阵阵有规律的海浪声。

    他轻蹙眉宇,觉得自己最近似乎不太正常, 但如此佳节, 又怎能让大家担心……

    于是转过身去,宁日楷已是一脸灿烂, “我在看有没有中华白海豚呢。”他顺口把刚才在驾驶舱听来的讯息拿来搪塞。

    “哦?”李子骏走上前来, 紧身的黑色背心丝毫无法掩盖一身壮硕的肌肉。

    宁日楷艳羡对方的身材与体质,这才符合游艇出海的形象嘛, 哪像自己, 怕风大着凉,还穿了件薄薄的运动风衣。他撅撅嘴,撸高了袖子, 再扭过头去。

    李子骏以为他真的是在探访海豚的踪迹,宽慰道:“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耐心些。”他边说边把手搭到宁日楷肩上, 把脑海浮现的内河船一幕狠狠甩开,那悲怆的情景跟如今的出游实在太相悖了。

    “小少爷, 你要喝果汁还是酸奶?”兰姐在舱口探出半个身子。

    宁日楷顺势转身,巧妙地甩掉了李子骏的手臂, “兰姐, 我帮你拿饮品给爹爹。”

    李子骏无奈地收回手臂, 默默鼓励自己仍需努力。

    空中传来一段悠长起伏的戏曲, 一把穿透力极强的女音在各种乐器配合下正动情演绎,宁日楷觉得这古老音律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他当走下船舱时,袅袅余音却突然停了。

    他不以为意地走到厨房,在流理台一边跟兰姐说笑,一边帮她把小点心放到餐盘,又端了三杯水果酸奶出去。

    跨出舱门,宁日楷突然回头问:“兰姐,刚才你是在听戏么?”

    “是呢。”兰姐麻利地切着水果,“小少爷,你不用再下来帮忙了,等会我就把这些端上去。”

    “好。”宁日楷冲着兰姐甜甜一笑,“兰姐你的品味不错。”他说完就愉悦地踏上楼梯,原来方才不是幻听,不过兰姐除了当地的粤剧,居然还欣赏别的地方戏。

    兰姐看了一眼还插着耳线的手机,名伶红线女的曲子自然是有品味的,而想不到小少爷这么年轻,也懂得粤剧一代宗师,真是聪明剔透的孩子。

    回到甲板,宁日楷远远就看到船头的豆沙包,正对着海面兴奋地叫着,小尾巴来回甩得十分用力。

    他放下餐盘,顺着豆沙包的视线望去。

    “哇!”宁日楷发出一声惊喜的低呼,真的有中华白海豚呢!他快速奔到船头。

    “白恩!”宁日楷第一时间高声呼唤家里的摄影师,接着又把其他人都喊了过来。

    只见一只浅灰色的小海豚,正调皮地在海面跳跃,一看就是个活泼的小朋友。很快,它的身后来了一只粉色大海豚。

    小海豚似乎总想提速畅游,大海豚就故意放缓下来,相差大概一个身位时,再重新追了上去。他们时而亲密依偎着,时而追逐跳腾,十分趣致。

    宁望知搂着儿子,笑着说:“那小家伙可真像你,小顽皮。”

    “那海豚爸爸很有爱……应该说,像师父你们父子一样。”李子骏的话引来白恩与兰姐的点头认可。

    宁日楷反驳道:“粉色的是海豚妈妈。”

    白恩一边认真录影,一边说道:“来之前我做了功课,成年的中华白海豚大多呈现粉色,是因为皮下血管充血导致的,好像跟雌雄无关。”

    “切,抛书包。”宁日楷笑斥了白恩一句,敦促他要把自己跟可爱的生物录入同框,还不忘吩咐他后续把视频发给研究海洋生物的弗里奥。

    兰姐虔诚地双手合十,“我在香港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中华白海豚,可真是托了先生跟小少爷的福气。”

    是日天气十分晴朗,天色未尽变暗时,圆月已隐约可见,似乎迫不及待要加入自己的节日。

    而当暮色.降临,这轮明月便露出真身,娴静挂于无云的夜空。银色月光洒满海面,闪闪烁烁地,像落入凡间的亮色碎片。

    宁日楷斜躺在船头,举起手机将皎洁明月留影。

    遥远的宁渊,今天是否也是中秋佳节?他们欣赏的,是否也是同一轮圆月?

    他添加了相片,输入寥寥几字:想你们,爱你们。简单的讯息伴着浓浓的遥思上传到社交平台。

    新增的内容很快得到不少回复与点赞,可宁日楷明白,他心底最期待的那些人,并不会出现在留言里。

    鼻息间似乎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宁日楷下意识放下手机,往身边摸去。

    掌心触碰到的自然不是青草,而那股清新气息也消失殆尽。他稍稍用力吸气,得到的只是自由奔放的大海气息。

    宁日楷望着夜空柔柔的光亮,想起儿时跟两个哥哥躺在皇宫的草坪上观月看星的情景。团圆的节日,果然也是思念泛滥的日子,他想。

    只是,他并不记得,他曾经一个人孤零零躺在乡间荒草地上,度过一个孤寂无助的中秋月夜。

    “小魔头,过去吃月饼了。”不知何时,李子骏已站到旁边,同时伸出一对强壮的手臂。

    宁日楷毫不犹豫地拉住对方手掌,再被李子骏温柔拉起。他站起身后,才发现这一连贯的动作,已是熟悉到无需思考就下意识地做了。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外公当众夸赞子骏哥这个举动很细心,那个朝气蓬勃的小少年腼腆一笑,说只是想给自己更多的安全感。

    安全感……的确,自己从小在皇家羽翼下备受呵护,练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一切,都源于他们给予的浓浓安全感,才使他无所忌惮任性之至。

    宁日楷想想自己,恐怕这一生都会沉溺于这种安全感里面了,因为早已是割不断的习惯。

    所以,是不是应该给某人机会,让其尽情散发那与生俱来对自己十分有效的安全感呢?

    李子骏见宁日楷乖乖被他牵着,虽然距离桌子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但足够令他欣慰不已,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两人第一次牵手的温馨时光。

    这双小手,在自己掌心一点一点变大,长成了现在纤细柔软的模样,只是那冰凉的手温却始终如初。

    小魔头,哥希望你能感受更多的温暖……李子骏的手不禁握紧了些许。

    游艇四周挂着不少电子灯笼,传统与现代相融,十分契合中秋佳节的团圆氛围。

    桌子上已摆满了水果茶点与各式口味的月饼,宁望知见儿子圆溜溜的眼珠直打转,便如往年般提醒:“月饼可不能多吃,你的胃承受不了。”

    “好嘛,每款只尝一点点,我来切。”宁日楷拿起餐刀亲自动手,把切好的第一块月饼放到宁望知的餐盘里,“爹爹,你试试这冰皮的。”

    宁望知眉目柔和,“记得爹爹吃了好多年你咬剩下的月饼。”

    “嘻嘻!所以是不是特别美味?”宁日楷一边给大家分月饼,一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总是不愿让下人把月饼切开,而是把每款月饼都拿起来咬一口。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活脱脱的熊孩子一枚。

    李子骏品尝着莲蓉金箔月饼,这可是他的宝贝亲自切好递过来的,入口更感香滑美味。

    “今年的中秋刚好是超级月亮,很难得。”他微笑着,超级月亮,一定可以助他完成人生的超级梦想。

    白恩不忘他的摄录工作,“超级月亮碰上月全食,据说下次出现是十八年后了。”

    宁日楷站在宁望知身后,搂着他的脖颈,在镜头前指着月饼一款款点评,一副美食家的口吻。

    听到超级月亮的话题,他也望着夜空,“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在这里过中秋,所以月亮也比较特别。”

    海天连接,这十五的月亮显得跟游艇特别接近。在无垠海水衬托下,月色分外明丽洁净。光与海完美结合着,整个世界被月光浸染得无比恬静。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对着圣洁皓月,心底愿望无不期盼亲友幸福安康。

    而回到深水湾大宅时,已是深夜。

    宁日楷还拎着一把从游艇取下的灯笼,念叨着下次要自己亲手制作。这么一提,他发现自己还真的很久没拾起各项手艺了。

    昨天泡澡的意外仍令宁望知师徒心有余悸,在宁日楷洗漱之时,李子骏就守在盥洗室门外,仔细留心里面的动静。

    花洒流水之声,令他在担心关切之余,脑海里不禁想起昨日在自己怀中的青涩身躯,继而又跳出宝贝在热气腾腾的水汽中沐浴的画面,真是无限旖旎。

    直到把宝贝伺候安置到被窝里,他才不舍地回到自己房间。这一夜,梦中萦绕的自然又是恒久不变的人物,还有一片春.色难掩的情景……

    中华白海豚、超级月亮,都是平常难得目睹的景观,这个中秋佳节真的过得很特别。宁日楷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开心快乐的情绪中,深藏着对真正团圆意义的渴望。

    他爬下床,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月色还是那么美。

    远在宁渊的家人,没有我跟爹爹、子骏哥的日子,你们也一定要过得快快乐乐,祝你们中秋安康。小魔头真的好想你们!“娘亲、外公、皇帝哥哥、皇奶奶、石头、媱儿……”宁日楷对着圆月,把所有亲友一个个轻轻念出,仿佛这样就又重新跟他们聚在一起。

    一张张难忘的面孔在脑海滑过,每个人的举止动作,依旧那么熟悉。

    停!英姿飒爽的灰袍男子是谁?明眸善睐的青衫女子是谁?趣致的小小女婴是谁?朴实的中年男子是谁?又是谁对着他一脸坏笑?

    纷扰的信息不知从何冒出,宁日楷突觉头痛欲裂。他抱着脑袋,在靠椅中蜷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