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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路痴第二(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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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的阳光很温暖,在这本该葱郁一片的初夏时节,边塞的大地上却还是那么的荒凉贫瘠,寸草不生。

    卓植跪在刑场上,放眼看向他戍守了三年的边疆,不由得有些感慨:真是荒芜的边塞荒芜的人生啊。

    他身为下贱,却跪得极有气度,他直立着身躯,一身白色深衣在微风中猎猎作响,端的是个名门士族出来的公子哥。

    然而小腹处那一坨浓黑的墨汁,却像是在嘲笑他的苍白无力——有气度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死。

    阳光打在他双目微合的脸上,轻薄如蝉翼的长长睫毛眨动出一片颤动的朦胧光影。

    卓植又睁眼看了看周围,心道:想我堂堂一个县令,临死了居然连个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没有,真是去得无声无息、轻如鸿毛啊。

    罢了,怎样都好,快点结束这种折磨吧。

    卓植抬眼看向正坐在他面前优哉游哉品茶的颜钰,颜钰穿着一身金色的龙腾祥云朝服,如意云彩中那只翻滚遨游的巨龙,正对着他大张着嘴,像是要吞噬他的一切。

    他应该恐惧的,偏偏却一片凛然,大声道:“陛下,求速死。”

    “嗯?”颜钰盖上茶盏,将这县衙专供的素色粗糙茶盏随手放在绿衣宦官举着的托盘上,起身踱步道,“寡人本想将你一斩了之,奈何佑君说你本是落魄王孙的后代,不该如此待你。没想到,寡人尚在思索如何处置你是好,你却主动求死,还是求速死!”

    说着,颜钰俯下身去,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捏住卓植被墨汁调戏了的脸:“那么你倒是跟寡人说说,怎么个速死法?是让刽子手轻轻下刀,一点点割破你的皮肤、磨碎你的骨肉、取走你的性命,还是让刽子手换成锯子,一点点拉扯在你的脖子上、纠缠在你的血肉里、淹没在你的哀嚎中?”

    卓植闻言身体一僵,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的失望和排斥。

    他可从没听说过哪朝哪代的君主会以折磨和虐杀臣子为乐的,也没听说过哪个正经帝王会不好好上朝却跑到边塞来戏弄一个小小县令的。

    即便是暴君,也请暴得有点底线好吗?

    他已经懒得理会颜钰的威吓,凛然不惧道:“士可杀不可辱,陛下若是诚心折辱微臣,那微臣无话可说,陛下请自便。”

    “好一个寡人请自便!”颜钰冷哼一声搡开卓植的脸,转身负手而立,修长高大的身躯再次将卓植笼罩在阴影中,他不再看卓植那不甚美观的脸,沉声道,“来人,行刑!”

    卓植身侧的两位刽子手面面相觑:行刑,好,行刑,可是行哪个刑啊?是大刀慢切还是大锯慢拉啊?君王的心思好难猜啊!

    两人正眼神交流着,却听颜钰怒喝一声:“还不动手?”

    “陛下!”阴柔的铠甲武将忽然开口,单手格挡住刽子手被颜钰吓得险些脱手而出的大刀,“陛下,三思!”

    见大将军彭硕开口了,绿衣宦官也附和道:“是啊陛下,大祭司说了,您是百年罕见的极阳之数,这位卓县令则是他耗费六年光阴才推算出来的极阴之人,唯有他才能承受得住陛下的极阳之气,为陛下诞育子嗣,请陛下国事为重,请陛下息怒啊。”

    颜钰剑眉微挑,冷笑道:“便是无后又如何?叫襄亲王夫妇生几个让寡人慢慢挑。”

    “陛下,此言差矣,襄亲王乃陛下胞弟,党羽众多,早有不臣之心。陛下如何能过继他的子嗣,我大颜国岂不是要变天么?请陛下息怒,容末将劝说劝说这位县令。”彭硕说着摆摆手,叫刽子手让开。

    颜钰沉默,默许了彭硕的举动。

    彭硕蹲到卓植面前,性感的声音叫人听了耳朵酥麻酥麻的,他说:“卓县令,本将一直听说您是个出了名的路痴,据说您从岚城前来赴任时,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硬生生被您走成了四个月。”

    卓植闻言一愣,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此话不假,然,又能如何?即便下官不再路痴了,难不成陛下就能放过下官?”

    彭硕面无表情地盯着卓植不笑却含情的凤眼,道:“当然不能,本将的意思是,既然卓县令有缺点可利用,干脆就不让刽子手的大刀饮血了。”

    颜钰已经明白了彭硕的用意,心情大好,爽朗一笑:“好!果然佑君最懂寡人!来人,将卓植遣送至戈壁滩,只与他三日水粮,看他如何再与寡人对着来!”

    半个时辰后,卓植已经被绑在了单峰骆驼的驼峰上行走在了荒无人烟的荒漠中。骆驼的身上,还绑着三天份额的水粮,以及一套宫廷御用的笔墨纸砚。

    临行时,颜钰是这么对卓植说的:“爱卿前去戈壁滩面滩思过,若是明白自己过在何处了,便写一份罪己诏,寡人自会批阅,若是你说得合情合理、声情并茂,寡人便免你一死,带你回宫生育子嗣。若是不写,那你便在戈壁滩自生自灭吧,除非你能在三日之内自己走出来。”

    临行时,彭硕是这对卓植说的:“卓县令且垫上这块狼皮垫子,不然这驼峰在肚子上颠来颠去的,你便是不死也该被磨残了,毕竟,我大颜朝的皇嗣还指望你这肚子呢。”

    所以,此时的卓植并没有感觉到太强烈的颠簸感。

    单峰骆驼晃悠着它粗壮的四肢,在沙漠里优哉游哉漫步起来。也许是被绑住太久时间了,一旦被松开,它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只是,在经过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它忽然顿悟自己已经是自由之身,于是它的四肢奋力刨动沙地,开始了撒欢一样的疯狂奔跑。

    于是乎卓植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被忽然如潮水一样汹涌的呕吐感打击得晕头转向了。

    吐了四五次之后,他的胃里已经空空如也,他却不敢伸手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水囊。

    忍忍,等这畜生撒欢撒累了就好了。卓植闭上眼,满眼的星星让他几近昏厥。

    终于,正午时分,这猴子一样不老实的骆驼终于消停了下来。

    “我是谁?我在哪?”卓植惨白着一张脸,眼皮有气无力地抬了抬,他根本不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北。

    他的嘴唇已然干裂,他的嗓子像是在冒火。

    好渴,水!

    伸出手去,取下水囊,仰面喝了个饱。

    喘息片刻后,卓植终于恢复了一点点神智,他驱使骆驼停下,趴在驼峰上眺望远处。

    目力所及的范围内,除了漫漫黄沙,空无一物。想看看身后有没有可以参照的物体,却因为被绑缚的姿势太过不便而无法实现。

    因此,他便无法看到身后那一列一直跟着的双峰骆驼队伍。

    队伍里,为首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颜钰。

    颜钰正好整以暇地坐在特制的骆驼专用龙椅上,像看猴子耍戏一般看着狼狈不堪的卓植。

    卓植趴得难受,正想偷偷解开绳索下地看看,不料单峰骆驼很不耐烦地扬了扬脑袋,前肢刨地,眨眼间又动了起来,向着未知的方向跑去。

    卓植不敢在奔跑中的骆驼身上有所动作,只得放弃挣扎。

    他依然不辨方向,心里怎一个茫然了得。

    苍天啊,路痴的世界好忧伤啊!卓植欲哭无泪,觉得三日内走出沙漠根本无望。

    都怪这个脑子进水的狗屁皇帝!什么极阳之数,什么极阴之人,什么生育皇嗣,去他奶奶的都见鬼去吧!

    心中气恼,嘴上便不留分寸,仗着空旷的戈壁好像只有他和骆驼在动,卓植便放开了胆子大声咒骂:“玛德智障,这是什么奇葩皇帝?折磨死老子了!难怪你个蠢皇帝不能生育,这叫自作孽不可活!祝你断子绝孙,祝你终身不举!”

    艾玛,说出来畅快多了。

    卓植心情大好,顿时觉得沙漠也不可怕了,路痴也不是世界末日了。

    恰好这时骆驼也消停了下来,卓植伸出手去,准备解开绳索下地休息。

    在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阴冷到冰点戾气冲天的质问声:“你再说一遍?”